陆延骁在她那双眼里,真的看不到爱意了,甚至连故作坚强的冷意也看不见。
她那双眼睛好平静,好像离桑。
她变了,他也变了。
他们终究,再也回不到当初。
而他,快要失去她了。
这样的感觉让陆延骁心中止不住的一阵刺痛,他没喝那口茶,愤怒的将茶盏打翻在地。
“你什么意思,本侯对你不够好吗?”
柳如烟只是低下头,低低应他,“妾身惶恐。”
陆延骁面对这样的柳轻雪,心中说不出的气闷难受,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终归只留下一句:“你好好养胎,本侯过段时日再来看你。”
便转身逃也似的离开了满院残破的雨雪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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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府中宾客众多,离桑直忙到入夜,才算空下来。
她带了些小孩喜欢的吃食去看陆子语,从高处摔下来这事可大可小,也不是没有受惊过度发烧的。
作为大夫,她最是了解,所以还是要亲自去看一看。
陆子语见了她自然欢喜,高高兴兴的小跑上来迎她。
“娘亲娘亲,你来了!”
离桑已经能熟稔面对陆子语的热情,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
“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陆子语摇头,挥了挥她的小拳头,软萌萌的小脸上露出凶巴巴的表情,格外可爱。
“我今日把他们揍了一顿,就松快多了,没有哪里不舒服!”
她顿了一顿,有些心虚的看了离桑一眼。
“娘亲,我不是故意要打架的……”
她有些害怕离桑是来追究此事的,害怕离桑觉得自己给她惹了麻烦。
离桑放下吃食,带着陆子语坐下。
“没关系,他们欺负你在先,打回去是正确的。”
“子语,我们侯府的孩子,不主动惹事,但也不怕事。”
“还是那句话,遇上欺负你的人,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先跑。”
“受了欺负娘亲会为你讨回公道,但打回去是你自己为自己讨回的公道。”
“自己保护自己,子语很厉害。”
她之所以对陆子语学武一事乐见其成,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希望她能有保护自己的能力。
原以为免不了一顿责骂或是教训,却没想到听到的是这样的话。
陆子语一瞬间眼睛都亮了,扑闪扑闪的看着离桑。
“那我以后努力跟师父学武,保护娘亲,保护哥哥!”
离桑笑了笑,“好,子语真是个懂事的好孩子。”
“不过,学武可不只是为了打架,更要懂得其中的道理和分寸,不可恃强凌弱。”
陆子语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好,都听娘亲的。”
“虽然我不喜欢子清子云,但他们只要不来招惹我,我就不会去打他们。”
离桑赞许的摸了摸她的脑袋,将带来的吃食端出来给她。
陆子语爱吃咸口的,抱着离桑带来的酥饼爱不释手。
离桑则把上陆子语的脉搏,抽空问起丫鬟陆子语回来后的情况。
“回夫人的话,小姐回来以后哭了一会儿,觉得气不过,便又出去了一趟……”
“再回来以后,爬上床睡了一觉,醒过来精神就好多了。”
离桑点点头,脉象上也不像是受了惊吓的,想来不会有什么事。
她放心的回了扶风院,沐浴过后卸下一身的疲惫,打算入睡。
“夫人,不好了!”
“子安少爷又跑到二房那头,把二房的小姐少爷给打了!”
外头传来红霞的声音,离桑一愣,有些无奈的揉了揉眉心。
这小子也是真能折腾,她都打算睡下了。
罢了。
离桑无奈起身。
“红霞,替我更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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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府前厅之内,陆恒大腹便便坐在下首,沉着一张脸。
挨打了的两个孩子鼻青脸肿,在厅中嚎啕大哭。
蒋氏则满脸怒意,时不时心疼的安抚一下挨了打的两个孩子。
“侯爷,今日这事,你怎么也得给我们二房一个说法。”
陆子安满脸不耐烦,瞪着两个哭的稀里哗啦的,恨不得一人一拳叫他们闭上嘴。
实在吵得陆延骁头疼,但陆子安动手在先,本就理亏,又不好发作。
更何况,除了哭喊的那两个,嘴里絮絮叨叨个没完的是弟媳,他实在不好开口。
只能斥责陆子安:“你身为侯府长子,怎可如此莽撞行事?随意殴打兄弟姐妹,还有没有一点侯府子弟的风范?”
陆子安梗着脖子,大声回道:“父亲,他们先欺负子语妹妹,我若不出手,还算什么兄长?”
陆延骁皱眉,“即便他们有错,你也该告知长辈,由长辈来处置,怎能私自动手打人?”
蒋氏见缝插针道:“侯爷,今日之事虽是子清子云理亏,但大嫂今日已经惩处过了。”
“两个孩子正在被罚抄书,打算明日来与子语道歉。”
“此事本该了结,却没料到晚上还有这样一出。”
她看着两个鼻青脸肿的孩子,捏着帕子抹眼泪,“我可怜的孩儿,正写着字呢,莫名其妙就挨了揍。”
“也不知大嫂怎么管教的,竟将子安养得这么嚣张跋扈,简直无法无天,公然在二房行凶……”
言辞之间无一不在数落离桑管教不严。
陆子安怒火中烧,怒瞪着她,“人是我打的,跟别人有什么关系?”
“别扯那个女人,她凭什么管我?”
离桑过来的时候,正好听到陆子安将自己与他打人一事撇清。
小孩小脸涨得通红,紧咬着牙关。
偏偏他爹丝毫没有为他说话的意思,皱着眉训斥道,“子安,既然事情已经解决了,你便不该去再挑起风波。”
蒋氏添油加醋道:“是啊侯爷,若不严加惩处,日后这侯府还不得被他们搅得鸡犬不宁!”
“三弟妹的斋戒结束了?”
离桑的声音传来,众人都将目光转了过去,堂中有短暂的宁静。
蒋氏一听她提起斋戒一事,心中就又憋屈又烦躁。
但如今她理直气壮的来找离桑要说法,自然不可能再轻易的被拿捏。
“大嫂,今日无论如何,你也得给我个说法!”
离桑看她一眼,走到陆子安身边。
“侯爷,子安此举虽有欠妥当,却也事出有因。”
“二房的子清、子云先欺辱了子语,子安作为兄长,护妹心切,这才会动手替妹妹讨回公道。”
“这一点,相信三弟妹心中也有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