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留意到,宴会散场时,拓跋因脸上那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坤宁宫外,离桑提着诊疗箱,携带青竹一同等待在门口。
门口的太监一甩拂尘,“陆夫人,皇后娘娘还在忙,您且稍等片刻。”
离桑轻声应道:“有劳公公了。”
她神色平静,可内心却思绪繁杂。
上次皇后找她,明面上是让她来治头疾,实际却是刁难。
这次又是什么?
离桑这一等,便是半个时辰。
从傍晚等到天黑,从晚夏燥热等到夜风寒凉,宫中掌灯。
离桑皱眉,看向边上的太监。
“公公,天色已晚,再晚些城中便要宵禁了。”
“今日娘娘繁忙,臣妇寻个娘娘空闲的时候再来。”
“烦请公公代我向娘娘赔个不是。”
说罢,转身便要离去。
“等等。”
里面一个丫鬟快步出来,叫住离桑。
“陆夫人,我们娘娘有请。”
离桑回过头,便见一个妇人装扮的女子从坤宁宫出来。
那人她认得,正是礼部侍郎的夫人,皇后母家二哥的正妻。
赵二夫人朝她见礼,离桑略一颔首回礼,同她错身而过,带着青竹进了坤宁宫。
踏入内殿,一股淡淡的熏香扑面而来,殿内灯火通明,却透着一股压抑的气息。
离桑微微福身行了一礼,“臣妇离桑,参见皇后娘娘。”
皇后正端坐在主位上,看了她一眼。
“陆夫人,方才本宫与嫂嫂聊到家中事宜,留她多坐了会儿,倒是劳你久等了。”
离桑只是低着头,“娘娘言重了。”
这一会儿也够久的,整半个时辰。
但她能说什么,总不能质问皇后为何让她在宫门口干等吧。
皇后见她这副任由拿捏的样子,唇角勾起一丝嘲讽的笑意。
端起茶杯一边拨弄杯中茶叶一边道:“本宫近日总觉得身子不爽利,有劳你为本宫仔细瞧瞧。”
说着喝了口茶。
离桑这才上前,替皇后把脉问诊。
片刻之后,离桑松把脉的动作,退开身回禀:“娘娘身子并无什么大碍,只是近来忧思烦乱,肝气郁结。”
“臣妇开一帖疏气解郁的药方,服上几日便可。”
皇后眸中寒意尽显,淡声开口:“有劳陆夫人费心,本宫记下了。”
“立春,送送陆夫人。”
倒是有几分本事,还能看出她近来思虑繁重,心中郁结。
可这郁结全然是丽贵妃惹出来的,要不是她,丽贵妃那个贱人头七都该过了!
离桑虽不清楚原因,但能感受到皇后的不满。
当然,她也不在意。
留下一张药方后,被皇后身边的大宫女立春送出了坤宁宫。
青竹提着一盏灯照光,两人一路离开宫门。
直到离桑上了侯府的马车,她都没想通。
这皇后把她叫到坤宁宫去,又把她晾在门口,到底有什么用意。
另一边,拓跋因踏着夜色敲响了国医府的大门。
很快,里面一个小厮开了门。
里面的灯光尚且昏暗,开门的小厮甚至提着一盏灯。
他上下打量拓跋因,开口问道:“你找谁?”
拓跋因低咳一声,“在下心疾复发,来找国医看诊。”
那人一脸莫名,“国医府还在修建,并未对外开放。”
拓跋因一愣,这他倒是不知。
“那我要去哪里找她看病?”
那人面露难色,思索道:“按理来说,国医大人并未对外接诊。”
“但你若是身患疾病,需要问诊,要么去扶桑医馆,又或者,去侯府求见。”
这京中都知道国医府尚未完工,所以这么久了,倒是没遇见过上门求医的。
但眼前这人看相貌,并非京中人,他便顺口提醒了。
“什么?”
拓跋因很显然愣了一下。
“哪个侯府?”
那人道:“定北侯府啊,国医大人乃是定北侯夫人,你不知道吗?”
拓跋因先是面露错愕,紧接着,似是想到什么一般,瞳孔骤然一缩,转身便快步消失在夜色之中。
“喂?”
徒留下一脸莫名的门房目送他离开。
……
临近宵禁时间,城中的街道格外寂静。
侯府的马车在月下独行,车轮滚滚驶在青砖地面,发出一阵阵声响,在夜色之中传开。
咻——
一支利箭从上空激射而来,钉在离桑的车马之上。
青竹瞬间惊觉,从马车暗格之中抽出一把短刃护在离桑前方。
离桑眉头一紧,握住帕子的手指猛地收紧。
这一刻,她一整日的疑惑都得到了解答。
——皇后想要她的命。
紧接着,便是接二连三的箭矢在前方落下,逼停马车。
马夫紧紧一勒缰绳,马儿一声嘶鸣,前蹄高扬。
车中一阵急促的晃动,青竹紧紧护着离桑。
“夫人,有刺客!”
外面的马夫高声警示,下一刻便听见一阵重物摔落的声响。
青竹看出去,却见马夫已经中箭滚落下去。
“夫人,敌暗我明,马车目标太大,我们恐怕得弃车。”
离桑从马车夹层里摸出藏好的药物,点头应她:“好。”
说罢,两人冒着夜色下了马车。
道路两侧的黑衣人纷纷从屋顶跃下,将马车团团围住。
“你们是什么人,有什么目的都可以坐下来谈谈,不必你死我活。”
离桑扬声开口,试图沟通。
然而并没有什么作用,那群黑衣人不由分说,直接发起攻击。
刀兵声交接,侯府的侍卫勉力抵挡,与刺客们展开殊死搏斗。
离桑出来的时候,只带了四个侍卫,对上这群训练有素的杀手根本就毫无胜算。
青竹拉着离桑,短刀利落干脆的抹了两个黑衣人的脖子,将包围撕开一道口子跑了出去。
“追!”
那群黑衣人快步追上来,其中为首之人飞身一刀就要劈上来,青竹抬刃一接,抬手将离桑推进边上的巷子里。
“夫人,我拖住他们,你快走!”
离桑身形一个踉跄,扶住墙边站稳。
她知道青竹虽然武艺高强,但对方人多势众,时间一长,必定吃亏。
“青竹,活着回来见我!”
她扬声喊了一句,而后丝毫没有停顿,脚下一转便往后跑去。
再留下来,只会成为青竹的累赘。
自己走得越快,没了后顾之忧的青竹脱困越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