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蔚然重新回到熟悉的城市,以及住过一年的家。
她每次路过越初房间,总会在外面驻足很久。
屋子里的陈设没有变。
墙上依然贴着他喜欢的篮球明星海报。玻璃柜里,摆满了各种奖状、证书。
只不过,少了那个她熟悉的身影。
许蔚然有时会幻想着,回头刚好看见他勾着唇的样子。
少年懒懒倚在墙边,散漫的语调叫她“蔚然妹妹~”。
可她伸手,那个影子就消失不见了。
许蔚然落寞地低下头,感觉心脏像是被人紧紧攥着,呼吸都变得不畅。
明明两个人的恋爱,她却一个人谈着。
林文斌得知她回来,主动打电话联系。
他带的班还没放假,希望她这个高考状元,可以抽时间来给高三生加油打气。
许蔚然去的时候,先看望了几位恩师。
随后,她踏进高三(10)班的教室。
进门的那一刻,回忆如潮水般涌进她脑海。
同学们在这间教室打打闹闹、说说笑笑的场景,她还记忆犹新。
恍惚间,她仿佛又看见那熟悉的面容。
越初坐在窗边,单手支着脑袋,塞了半只耳机。
外面阳光明媚,倾斜映照在他俊逸脸庞。
少年带着散漫的气息,神情松弛地望向蓝天。
可再次看去,已经物是人非。
许蔚然眼眶又一次湿润。
她也只能忍着泪,在人前强颜欢笑。
唯一让她开心的,是陈屿坐在那里。
他规矩地双手平放桌面,微微带着笑,目光专注盯着她。
许蔚然讲完后没有离开。
上学的时候,每天课程排得紧,没多少时间仔细逛学校。
这会儿,她倒是空闲下来,可以好好回忆下母校。
许蔚然走到后操场的小树林旁。
这是越初他们最喜欢待的地方。
大课间三人不想出操,就跑这儿来偷懒抽烟。
他喜欢蹲在花台边,手指夹着烟。
“蔚然妹妹!”她正出着神,身后有人叫了一声。
“陈屿哥。”许蔚然连忙走过去,帮他推着轮椅。
“我就知道,你肯定在这儿!”
“嗯。”许蔚然点点头,“这里勾起了我好多回忆啊。”
“哈哈。也许明年,该我这么感叹了。”
许蔚然推着他,缓缓绕着教学楼走。
经过实验楼的时候,腊梅开得正艳,阵阵清香扑鼻而来。
尽管气温有些低,可它依然迎风绽放。
陈屿笑着说道:“刚用它写进我的作文,就立马见到了。你看她,越是风欺雪压,越开得精神。”
许蔚然愣了许久。
她曾经畅想过大学的生活,应该是多姿多彩的。
可现在,自己却过得颓废萎靡。
他在看不见的地方拼着命,她为什么要消沉呢?
许蔚然打起精神,笑着说道:“陈屿哥,你说得对!高考加油,我们一起在大学里乘风破浪!”
“好啊~”陈屿认真道,“我们的青春只有一次,错过就再也没有了。”
“我明白了,谢谢你,陈屿哥!”
他不好意思地挠头,“哪里,我也是胡说八道呢!”
…
开学的时候,许蔚然已然换了一副面貌。
她看起来神采奕奕,又恢复到刚来学校时候的模样。
许蔚然还参加了两个社团。
一个街舞,一个篮球。
和她平日里文静娴雅的模样大相径庭。
室友们刚开始还以为她受了刺激,直到见过她在练习室的样子。
她那么自信、阳光,如同冬日里的暖阳,温柔而明媚。
清明节,许蔚然去扫了墓。
许志杰被评为烈士,允许和妻子葬在一处,就埋在了郊外慈恩园。
她去的时候,天气特别好。
微风和煦,裹挟着春天的气息和清新的花香。
许蔚然抱着百合花,看到并排在一起的两块墓碑。
她的父母,终于团聚了。
那个时候,自己的母亲也一样很伟大吧?
许蔚然弯下腰,把花放下去。
这时,她突然看到墓碑边散落的一片花瓣。
是白色雏菊的花瓣,掉在一处隐蔽的角落。
她缓缓低下身,捡了起来。
花瓣还很新鲜,似乎不久前才有人来过。
许蔚然抑制住内心的激动,猛然回头。
她的笑还挂在唇边,转身看到的却是孟云起。
“怎么是你?”她下意识后退两步。
孟云起一身黑色西装,挺拔身躯看起来玉树临风。
他拿走飘落在墓碑上的枯叶,又把周围新长出来的杂草除去。
他单手插兜,勾了勾唇,“为什么不可以是我?”
“我以为……”
孟云起眸光黯淡几分,嘲弄地挽唇,“我做任何事,都不及他在你心里的位置,对吗?”
“这不一样。”
“哪里不同了?”
“他是我爱人,你只是我朋友。”
孟云起憋着一股气,“许蔚然,你好好睁开眼睛看看,可以吗?”
她没说话,目光瞥到了一边。
风吹过,将她额前的刘海吹乱。
孟云起情不自禁伸手,被她避开了。
她礼貌性说道:“谢谢你,来看我的父母。”
孟云起的手停在半空,片刻后他握紧收回去,语气淡淡,“应该的。”
“走吧。”许蔚然转身。
落在后面的孟云起,朝着远处的松柏林看了眼。
随后,他跟了上去。
林中,越初穿着黑色冲锋衣,戴着宽大的墨镜和口罩,将他的脸隐去大半。
“走了。”后面的人拍拍他肩膀,“该回去了。”
“好……”越初看着女孩逐渐消失的身影,差点控制不住地上前抱住她。
心底的爱和思念,没有因为时间流逝而消失,反而愈发浓烈。
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他总会想起那个爱到骨子里的女孩。
他可以把她的名字纹在身上、刻入骨髓,却不能把她拥入怀里。
明明近在眼前,却又远在天边。
男人警告道:“你承诺过,要彻底告别属于'越初'的一切,时刻牢记自己只是'袁鸣浩'!”
越初没答话,低垂着脑袋,将棒球帽往下压了压。
他不想被人看到自己红了眼眶,沮丧落寞的狼狈模样。
片刻后,越初已经恢复清冷,他转身。
“我接受教育和批评,并保证绝不再犯。”
“欸……”对方只长长一声叹息。
虽然在家国面前,儿女私情都算不得什么。
可如果他真的无情无义,又怎能担起如此重任?
…
街舞社因为许蔚然,比往年多收了不少新成员。
她穿着黑色露脐装,下面一条宽松嘻哈裤。
纤细的腰间,系着条银色腰链。
舞动跳跃的时候,会在阳光下闪着耀眼光芒。
许蔚然停下来,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到一旁喝水休息。
不远处,新来的学弟们推推搡搡。
片刻后,一个脸蛋红红的男生,朝她走了过来。
“学,学姐……”
许蔚然仰头,将剩下的矿泉水一口饮尽。
随后她捏扁瓶子,一个漂亮的弧度扔了出去。
几个学弟看得呆了。
许蔚然笑了笑,“不好意思,有男朋友了。”
“……”
许蔚然走到柜子边,打开。
她提起包潇洒甩到身后,朝几个小学弟笑了笑。
“我报这个社团,是因为男朋友喜欢跳街舞。”
“哦……”
许蔚然走出去,看到正等着自己的孟云起。
她已经换回了白色长裙、黑色小皮鞋的打扮。
披散着秀发的女孩,文静又透着书卷气。
孟云起习惯性替她拿包,微微佝着身上前,“给我吧。”
“不用。”
孟云起追上去。
“三年了,还不死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