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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傅府的这场火灾,来得快去得也快。得益于屋顶上残留的薄薄积雪,火势并未能肆意蔓延,很快便被闻讯而来的仆从们合力扑灭。

事后查问,原来是后院放烟花时,一名粗心的仆从不慎将整串烟花一并点燃,那绚烂的火花瞬间化为灾难的源头,一颗大火星不偏不倚地落在了为寿宴精心搭建的布围帐上,瞬间点燃了这场意外的火灾。

太傅见状,脸色铁青,怒火中烧,他无法容忍这样的失误破坏了自己精心筹备的寿宴。

于是,他下令严惩不贷,将那名仆从当众责打板子,并决定将其发卖远方,以儆效尤。随后,他又不得不强忍怒火,向那些因火灾而受惊、被浓烟熏得灰头土脸的宾客们一一拱手致歉准备送客,场面既尴尬又无奈。

李源站在人群中挡在郑长忆前面,以免待会儿太傅这个老东西又想起郑长忆来。

他听见郑长忆一直在闷声咳嗽,以为他是呛了灰,

但当他回头看向郑长忆时,却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只见郑长忆紧紧地捂住自己的嘴,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而那从指缝间渗出的深色液体更是让他心惊胆战。

“郑长忆!你怎么了?”李源惊呼出声,想要查看他的伤势,但郑长忆却用力抓住了他的衣袖,摇了摇头,用微弱而坚定的声音说道:“没事……我没事……你别跟任何人说。”

————

郑府深处,一隅静谧的浴室中,水汽缭绕,如同轻纱般缓缓铺展,模糊了视线。郑长忆立于其间,水珠沿着他的轮廓滑落,滴落在青石板上,发出细碎而清脆的声响。他手中紧握着一块浴巾,胡乱地在身上擦拭,试图抹去那仿佛已渗入骨髓的尘埃与疲惫。然而,无论他如何努力,心中的那份沉重与污浊,却似乎永远无法洗净。

温泉池中,水温恰到好处地温暖着每一寸肌肤,却也似乎在无形中加热了他内心的煎熬。郑长忆缓缓步入池中,任由那温热的液体包裹全身,仿佛要将他所有的烦恼与痛苦一并融化。他闭上眼睛,让蒸汽缭绕而上,模糊了视线,也模糊了思绪。但即便如此,那支离破碎的面容依旧在水面上若隐若现,提醒着他无法逃避的过去与现状。

他痛苦地捂住脸,仿佛要借此来感受一丝痛楚,以掩盖心中的苦涩。就在这时,门外传来金环带着几分犹豫的声音:“公子,太子殿下来了,您现在见吗?”

郑长忆没有回应,只是静静地坐着,任由时间在这一刻凝固。金环深知自家公子的心结,也明白太子殿下在他心中的分量。他沉默片刻,最终还是做出了决定:“殿下,您请进吧。公子的心结,恐怕还得您去解。”

严孤山闻言,轻轻点头,将手中用锦布包好的包裹递给金环,那里面是他特意为郑长忆挑选的衣物与药膏。他深深地看了金环一眼,眼中满是感激与信任。

门轴发出轻微的吱嘎声,在这静谧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门后,是蒸腾着水汽的浴室,一片朦胧之中,只能隐约看见郑长忆孤独的身影,静静地坐在温泉池中,仿佛与世隔绝。

严孤山站在门口,目光穿过水汽的帘幕,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感。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还沾着从火场带回来的灰尘和木屑,他犹豫了一下,他深知,自己若贸然靠近,只会让郑长忆更加不安,但心中的那份疼惜与迫切却又让他无法止步。

郑长忆感受到严孤山的犹豫,他缓缓地转过身来,目光穿透水汽的阻隔,与严孤山遥遥相对。他看见严孤山站在那里,却迟迟不敢靠近。

那一刻,郑长忆的心沉到了谷底,自嘲着苦笑:“是了,我这种肮脏的男妓,只怕会浊了殿下的眼睛。”

严孤山闻言,心中如刀绞般疼痛。他用力摇头:“不,不是的,长忆,我从来没有那么想的......”

郑长忆有那么一瞬,他几乎要相信严孤山的话了,但随即又被深深的自卑与不安所淹没。

即便严孤山此刻说得再真诚,谁又能保证他心中没有芥蒂呢?毕竟,那段过往是如此不堪,连他自己都无法释怀。

他苦笑一声,打断了严孤山的话:“殿下您若说不介意,可否过来。”

严孤山二话不说大步走过去,刚要开口就看见郑长忆撑着池壁哗啦一下站了起来,整个人赤条条的站在严面前,水流顺着他的身体流下,他站在池子里比严还高一点,严孤山下意识的转过头不敢看。

“严孤山,你看看我。”郑长忆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哀求和坚持。他知道自己这样做很冲动,甚至有些不顾一切,但他更害怕的是严孤山会因此而退缩,会放弃他们之间的感情。

严孤山望着郑长忆那双充满泪水的眼睛,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情感。

他明白,郑长忆此刻的举动并非是为了羞辱自己,而是为了寻求一个答案,一个关于他们未来的答案。

“长忆……”严孤山的声音有些沙哑,他缓缓伸出手,想要触碰郑长忆的脸庞,却又害怕自己的举动会让他更加难堪。“我……我从来没有介意过你的过去。真的,我从来没有……”

他伸手想要为郑长忆拭去眼角的泪水,却被郑长忆一把拉住。郑长忆的手冰凉而颤抖,他指着自己大腿上的一处刺青纹样,声音中带着一丝绝望:“那你看看这个呢?这个你总该介意吧?”

严孤山顺着郑长忆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郑长忆大腿上赫然印着一个熟悉的刺青纹样——那是皇室的印章图案,中心一个扭曲的“严”字,显得格外刺眼。

严孤山的手在空中停滞了片刻,最终还是缓缓落下,只是这次,他没有再去擦拭郑长忆眼角的泪水,而是任由那温热的液体滑过郑长忆的脸颊,滴落在冰冷的地面上,溅起一朵朵细小的水花。他的目光紧紧锁在郑长忆大腿上的那个刺青上,那个扭曲的“严”字如同利刃般刺入他的心脏,让他感到一阵窒息般的疼痛。

“这……这怎么可能?”严孤山的声音微微颤抖,他难以置信地看向郑长忆,眼中满是震惊与痛苦。

“这就是你爹亲手给我刺的,他说,只有这样,我才能永远记住自己的身份——严氏的奴才,皇宫里的男妓。”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心底挤出,带着无尽的辛酸与屈辱。

他缓缓抬起头,目光穿过模糊的视线,与严孤山那双充满震惊与痛苦的眼眸相对。他指了指自己身上的几处烫伤,那些伤痕虽然已经愈合,但留下的疤痕却如同烙印一般,永远地刻在了他的身上。“这里,这里,还有这里……都是皇上的恩赐……”

说到这里,郑长忆的声音突然哽咽起来,泪水如泉水般涌出,模糊了他的视线。他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双手发软地捂住脸,崩溃地哭了起来。

“你是高风亮节的太子,是大齐的未来,而我……我只是个被王公贵族玩腻了的男宠。我一直瞒着你,不敢让你知道我的过去,因为我害怕你会嫌弃我,会离开我。可我却又恬不知耻地向你索要你的爱……我,我真的……”

严孤山的心被郑长忆的话语撕扯得支离破碎。他再也无法保持冷静,用力地抱住这具遍体鳞伤的身体,将他紧紧地拥入怀中。

郑长忆在严孤山的怀抱中尽情地哭泣着,仿佛要将所有的委屈和痛苦都宣泄出来。他闻到了严孤山身上带着烧焦粉尘味道的气息。

郑长忆极其爱干净,但此刻这种污渍却成了他唯一的依靠和安心之源。他软倒在严孤山的怀里,任由泪水打湿了他的衣襟,也打湿了两人之间的空气。

他哭得抽噎,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颤抖,仿佛要将所有的委屈和痛苦都宣泄出来。然而,在这份深重的情感中,他又突然想到了什么,眼中闪过一丝坚决与期待。他抬起头,目光与严孤山交汇,那双湿润的眼睛里充满了想要进一步确认的渴望。

严孤山静静地注视着郑长忆,他看到了郑长忆眼中的挣扎与期待,也感受到了他内心深处那份对爱的强烈渴望。在这一刻,严孤山仿佛被一种莫名的力量所驱使,他突然福至心灵,明白了郑长忆想要的一切。

他不再犹豫,果断地伸出一只手,握住郑长忆的双手手腕。另一只手揽住郑长忆的后脑勺,将他拉近自己,用力的亲吻上他的嘴唇。

然而,当严孤山的嘴唇触碰到郑长忆的那一刻,他却发现自己竟然如此笨拙。这是他第一次亲吻,完全没有经验可言。他响亮地亲了一下,然后猛地抬起头,看着面上还挂着眼泪的郑长忆满脸震惊。

严孤山能够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那声音震耳欲聋,仿佛要跳出胸膛一般。

“长忆,长忆……”严孤山的声音微微颤抖,他紧紧盯着郑长忆的眼睛,“问千次,万次,我都是这个回答,死不之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