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嗓门极大。
林岁宁听见了,猛地立起,跑出去打开院门。
“你胡说什么!”
万莲顶着被抓伤的脸,得意忘形道:“我可没胡说,你去问问你爹呗,人死在周府了,太子今日喊他去认尸呢。”
“你才死了,你不得好死!带着你这张拌蒜的臭嘴滚远远的去!”
林岁宁骂完,用力将院门关上,把万莲的骂声隔绝在外头。
背抵着木门,脸上的血色一点点消失殆尽。
她耳边嗡嗡响得厉害,好似几百只苍蝇在叫,脑子里一片空白。
院外万莲还在嚷嚷,嘴里不干不净,没一句好话。
“周大人说得没错,你啊就是个扫把星,你娘被你克死了,你还害死了你姨娘。”
“我要是你啊,早就上吊死了,有什么颜面活着!”
李玄泽很紧张的跑到林岁宁脚边,用爪子扒拉了下她的裙边。
林岁宁的目光在院子里扫视了一遍,走向搁在墙角的一把杀鱼的刀。
李玄泽的心眼儿都被吊了起来,朝荷包蛋喵喵一阵狂叫。
快插手啊!
她要拿刀了!
她这么纤瘦的身板,怎么打得过万莲那婆娘!
要出事啦!
要吃亏啦!
“喵喵喵!”
“喵喵喵喵喵!”
李玄泽把嗓子都喊哑了。
但荷包蛋和煎蛋只是默默看着,还一脸有好戏看的兴奋神情。
林岁宁打开院门,信手一掷,刀从她手里飞出去。
“啊!”
万莲只顾着尖叫,身子胡乱瑟缩着不知往哪边躲,刀从她腿边擦过去,乓啷落地。
她的裙子割碎了一块。
万莲惊魂未定,跌坐在地上,整个人发抖,眼泪鼻涕都给吓了出来。
林岁宁看着她,面无表情的说:“我最大的不是,就是准头不行。”
万莲嘴里也哆嗦,一口牙咬得咯咯作响。
“疯子,跟你娘一样是个疯子……”
她手忙脚乱的爬起来,这一回,不敢再逗留了,逃似的背影尤其狼狈。
林岁宁去把刀捡回来,回屋子里喝了一碗凉水,还是浇不灭心中火气。
“咒我姨娘死,她才死了。”
“这嘴怎么能这么贱,真晦气,平日里一天天事儿吧唧的也就算了,居然咒我姨娘。”
“我姨娘要是有个好歹,我杀了她,剁了她。”
李玄泽目瞪口呆。
他怕她听到消息后哭到晕厥,可她居然压根就不信方晚葶死了,一口咬定继母在撒谎。
那这事怎么整?
方晚葶的死讯迟早要告知她的。
等他开了口,她会不会也破口大骂,一把刀扔过来,刺杀太子?
李玄泽焦躁不安的在屋子里走来走去,突然发现她的绣花枕下有什么东西在发光。
莹绿色的光,一闪一闪的,那玩意儿好像还在动。
他走过去,想看看清楚,刚走到床边想往上蹦,被林岁宁搂着腰捞起来。
“没洗脚,不能上去哦,你的脚还碰了脏东西的。”
林岁宁没找到小桃,只能自己去井口打了盆水,把呆呆按在水里洗四只爪子,还拿布给它洗屁股。
李玄泽绷紧腰腹,让她这样搓,那样搓。
她眉眼低垂,洗得很认真,看样子情绪已慢慢平复下来。
洗好擦干以后,再把它抱到床上。
李玄泽用爪子把枕头拨开,左看右看,都不见发光的东西,唯有一只玉雕的蝉。
他盯着这只玉蝉。
明明没见过,怎么又觉得很熟悉,好像在哪儿有印象?
方才是这东西在发光?
他用爪子去碰。
林岁宁看见了,急声制止道:“不可以哦,呆呆不可以碰。”
那只玉蝉静静的躺在床沿边,但凡呆呆稍微用点劲,玉蝉便能掉下床,摔个稀巴烂。
她把玉蝉从呆呆爪子底下拿走,放进床底下的小匣子里。
李玄泽有点怀疑自己的眼睛了。
难不成他看错了,没有什么发光的玩意儿?
他想得有些入神,就显得目光呆滞。
林岁宁摸摸他的头。
“不是我小气,玉很容易碎,不能玩的。”
李玄泽往里挪了挪。
外头天色已经乌压压的,她也该上榻入眠。
林岁宁说:“我去洗澡澡,你先睡觉觉,不要到地上乱跑哦。”
李玄泽沉默。
林岁宁想了想,还是把猫捞怀里来。
“陪我洗澡澡吧,我不想一个人。”
从前她养的那只小白猫天生会水,她洗澡,小白猫就在澡盆里扑腾,游刃有余,欢喜得很。
李玄泽要从她怀里挣脱,四只爪子把空气乱刨一通,还是束手无策的看着她把自己带到隔间,放进浴桶中。
他用两只前爪扒着浴桶边沿,眼睁睁的看着她脱下衣服,用力闭上眼睛。
不看,不看。
非礼勿视。
不能趁人之危啊李玄泽!
偷看是畜生!
林岁宁脱完了回过头来,看到呆呆扒着那浴桶边,脸朝着她,两只眼睛紧紧闭着,整张猫脸显得皱巴巴的,尤其拧巴。
“别怕,猫咪是会游的呀。”
林岁宁淌入水中,把它搂到怀里来。
李玄泽看不见,两只前爪按在她软绵绵的胸口,收起指甲探了探,才发现他碰到了哪儿,猛地缩起。
又被她一搂,贴近了她的身子。
不行,脑袋好昏,好热……
林岁宁见它畏畏缩缩的,缩成一团,叹息道:“你那么害怕啊,那我把你抱出去吧。”
她以为猫都会像那只小猫一样爱玩水,也不想把呆呆吓坏的。
看来,猫和猫,好比人和人,各有不同。
李玄泽被抱出水里,双脚着急之后,终于松了口气。
它坐在原地,一动不动,也依然不敢睁开眼。
林岁宁从浴桶里起身,发现呆呆已经睡着了,呆呆身上还湿漉漉的。
这样睡着,会不会着凉?
她赶紧拿了布,给呆呆擦干。
李玄泽睡得正熟,感觉到有人在折腾自己,不耐的睁开迷蒙的眼。
然后……
鼻腔一热,有东西很不争气的流了出来。
林岁宁不是第一次见它流鼻血了,可还是挺害怕,手忙脚乱的撕了一点布给它堵鼻子。
她快要哭出来。
“呆呆,你是怎么了啊,怎么会这样,你到底哪里不舒服啊?”
李玄泽懊恼的别过脸去。
不舒服,浑身都不舒服。
最该死的,是他居然还想看,太该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