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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小心,打翻了水……”

这个借口太蹩脚,再加之她目光闪闪烁烁,一副做错事的模样,方晚葶半个字也不信。

“他碰你了?”

“没,没有。”

方晚葶深深看了她许久,似是在仔仔细细的看她有没有说谎,又似在透过她看另一番尘世,另一个人。

林岁宁看到姨母眼底缓缓泛起红丝,有些不明所以。

“姨母?”

方晚葶收回目光,叹息道:“你长大成人了,姨母往后能为你做的,除了好好活着,就再无其他了。”

孩子长大了,有些事,自己能为自己做主。

而她干涉太多,得来的结果便是孩子对她撒谎,不再实诚。

方晚葶推开殿门走出来。

荷包蛋靠着门口那棵树,看她出来,嘟囔道:“有什么用啊,拦得住初一,拦得了十五吗?方姐,你知不知道太子殿下还没有过女人,多少人争着抢着想做第一个。”

他除了向着自家主子,更觉得方晚葶这事做的莫名其妙。

那么大个靠山在这儿,傻子才不晓得靠。

方晚葶说:“岁宁的母亲走的早。”

荷包蛋不知她为何说这个。

“嗐,这世上无父无母的多的是。”

他自己就是其中之一。

方晚葶又说:“我做这个妾室,被人耻笑轻蔑了多年,但若熬了这么久,旁人依然指责岁宁没娘教,品行不端,那我还有什么脸,去面对我九泉之下的姐姐。”

荷包蛋张了张嘴,又合上。

良久后,才底气不足地说:“也不叫品行不端吧,天下女人,本就任太子挑选,林姑娘只是被太子选择而已,旁人若说是非,那是出于嫉妒。”

他顿了顿,问:“方姐,你是不是被太多人指责不洁身自好,所以太在意清白?”

方晚葶眸色幽远。

“或许吧。”

“其实太子人很好的,”荷包蛋由衷说,“我们在太子身边呆了十来年了,也算看着他长大的,太子心地真的很好,也是头一回见他对一个姑娘这样上心,我是觉得,他不会欺负林姑娘的。”

方晚葶笑了笑。

“那就借你吉言。”

小闺女动了芳心,心甘情愿的,对方又是太子,她能有什么办法。

只能烧香拜佛,向老天求一份安稳。

她笑起来,阳光洒在她脸上,显得她一双眸子如秋水般波光粼粼。

荷包蛋憨笑。

“其实你好像比我还小点,太子殿下管你叫姨,我总不能管你叫妹妹,只能叫你方姐,你不介意吧?”

方晚葶没再跟他攀谈,看了眼台阶上伸懒腰的呆呆,抬步离开。

……

过了午时,太子会在崇文殿里看文书。

宫人在殿中另外搬了张矮几,林岁宁就坐在这儿翻书。

太子执着地要她学琴棋书画。

她清早要练琴下棋,午后看书练字,被安排得满满的。

李玄泽时不时看她一眼。

“不懂的地方问我。”

“是。”

林岁宁一目三行,但事实上啥也没看进去。

密密麻麻的字眼催人入眠,不知不觉,她便枕在了书上,浅浅睡去。

李玄泽拿过架子上的玄色莽纹披风,轻轻盖住她肩膀。

她在睡梦中羽睫颤了颤。

李玄泽盯着她紧抿的杏唇,鬼使神差地凑了上去。

小鸡啄米一般,在她唇上印了一下。

林岁宁迅速别过脸去,很冷淡的说:“殿下,男女授受不亲。”

李玄泽尴尬的想找地缝钻进去。

他没想什么男女礼节,之前她都主动吻他了,他以为亲一下不是件很过分的事。

可她现在说男女授受不亲,就显得他吃人豆腐,干了流氓行径。

林岁宁脑袋靠在矮几上,迷蒙的眼看着他。

盖披风的时候她就醒过来了。

她就想看看太子盖了披风还不走是想干什么。

侧妃,庶妃,昭仪,昭媛,良娣,良媛……那么多名分,一个都没有给她。

男子豢养一个姑娘,无非是爱或欲。

这么日复一日的在东宫住下去,早晚有破男女大防的时候。

可她无名无分的,到时候真生下来孩子,自己都不配养。

“我想要个名分。”

李玄泽喉间一滚,“再等等。”

“等多久?”

“不知道,”李玄泽无力道,“我父皇总以为高门才出大家闺秀,所以你好好学琴棋诗画,他那边松了口,这事就容易了。”

林岁宁起身,拿下肩膀上的披风,叠好放在桌上。

奇怪,第一次在百花宴见面当天,太子就安排孙清教授她功课。

难道早在那时,太子想的便是让皇帝认可她?

怎么可能呢,那只是一面而已。

可除了这个理由,还能怎么解释当初太子的举止?

或是,她真的很像那个姑娘?只一眼,就叫太子认定她了?

她记得那时太子醉酒亲了她,太子还说醉话:你也没少亲我。

那个姑娘,跟太子亲过很多回吗?

李玄泽见她神色黯然,一把将她拉到怀里来。

“不信我?”

他垂眸看着她,眼底墨色翻涌。

“岁宁,我没有在敷衍你,只是立太子妃兹事体大,非我一人能定,到底要等多久,我给不了你承诺。”

林岁宁鼻头发酸。

“你别拿这样的话哄我。”

太子妃之位她从来没有妄想过。

启元朝每一任太子妃和皇后都出身高门,从来没有麻雀飞上枝头的先例,顶多做个宠妃。

在她的设想中,能做一个被偏爱的侧妃,或许已是隆宠至极。

可他说要她做太子妃,还要她等。

都说君无戏言,可到底这只是一句空话。

“没有哄你,”李玄泽握住她两边肩膀,认真的看着她,“我非你不娶的。”

林岁宁看着他的眼睛。

他眼里的光很坚定,让人无法抗拒,无法逃避。

明明想好,不去相信任何虚无缥缈的承诺,可她竟鬼使神差的心生雀跃。

山竹跑进来时,李玄泽正慢慢低头靠近她的唇,她这回没有躲的打算,刚触碰到柔软的唇边,急躁的脚步声使黏糊的两人迅速分开。

林岁宁红着脸退到一边去。

李玄泽回坐到椅上,懊恼的心想,这山竹要说不出点重要的大事来,今日非得狠狠骂他不可。

山竹说:“殿下,梁王妃派人将周稷卿送来了!”

这两日里,梁王夫妇可谓是大干一场,闹了和离。

连刚启程准备去边关的世子闻知许也给惊动了,请旨彻夜兼程的赶了回来,就为了调解父亲母亲这点事儿。

李玄泽原想趁乱去把周稷卿搜寻出来,梁王妃丢给他一句话:你要信得过我,就等着,周稷卿我会送来你手里,梁王的罪证我也会亲手交给你。

他便按兵不动,等上几日。

听到周稷卿三个字,林岁宁问道:“是生是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