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老头缓缓站起身，指了指着自己刚刚坐的位置，便偏头摆弄着衣袖，做足了大师派头，道：
“你不是想学吗？坐下吧，我教你。”
话音刚落，他一回头便瞧见池初羽早早就坐下了。
她学着刚才白老头的样子，将手搭在古筝上，低头看着手下的琴弦，道：
“是这样吗？”
看她如此积极，白老头挑了挑眉，他绕着池初羽转了一圈，轻轻摇了摇头，飞身到树上折了根树枝，拿在手里挥了挥。
听着树枝划过空气发出的声音，白老头点了点头，就这根了，用着趁手。
久久没得到白老头回应，池初羽抬头去看，就瞧见白老头一手背在身后，缓缓朝她飘来。
她有些好奇的探头想去看白老头背后藏了什么，注意到她的动作，白老头侧身躲开，另一只手指着古筝，道：
“刚刚我没仔细看，你再做一次。”
注意到白老头的动作，池初羽又瞄了他背过去的手，但什么都没看，她只好收回视线，乖乖把手放到古筝上。
调整好姿势，她刚想问怎么样，就听到一声啧。
下一瞬一支树枝搭在池初羽肩头，将她耸起的肩膀压下去，随后树枝又移到池初羽下巴处，拖着她的下巴抬高几分。
“上身要保持端正，不要低头耸肩，手臂放松，你这块肌肉都是紧的。”
白老头蹙眉用树枝戳了戳池初羽的手臂。
“头要略微俯视，不是整个低下去，错了，略微，注意是略微，你低的太多了。”
白老头只是说了几次，还没上手调整，池初羽便找到了正确的角度。
见此白老头满意的点了点头，孺子可教，孺子可教啊。
可当他视线下移，看到池初羽手指摆放的位置时，眉头又是一皱，才露出的笑容再次消失。
“啧，你这个手不对，不是这样随意放的。”
白老头上手将池初羽的手指调整好，随后飘远了些，看着她的姿态，不说倒真会觉得她是个会弹的。
“好，就这样保持住。”
说完，白老头进屋拿了个香炉出来，插了一根香抬手点燃，严厉道：
“坚持两炷香时间，你可不能偷懒，我会一直盯着你，要是让我抓到你有松懈，抓到一次，就加半炷香。”
“好。”
池初羽应答的没有丝毫怨言，从前她被大长老他们抓着练剑，一个姿势不熟那可是保持姿势站一天一夜。
她用的剑也不是初学者用的小木剑，而是直接拿了把铁剑给她。
那时，她还没有铁剑高，但还是咬牙举着剑在太阳底下坚持了一天一夜。
等到结束的时候，握剑的手都失去了知觉，连捡片叶子的力气都没有。
跟练剑相比，现在这个简直不要太轻松。
可白老头却不觉得，他从前也不是没有教过其他人弹古筝，但能坚持下来还不偷懒的一个都没有。
而这些人都嫌白老头太严厉，学到一半就放弃了。
这样半途而废的弟子见多了，白老头也没耐心再教，后来就再也不教了。
若非他现在成了池初羽的契约器灵，只有她好自己才会好，不然白老头都不会教她。
白老头也担心池初羽会因为他严厉，而半途而废，所以他都尽量收着点儿了。
要是放在以前，就池初羽那几个不规范的姿势，他早拿树枝抽她手背了。
看着池初羽那单薄的背影，白老头又看了眼香炉，轻轻摇了摇头。
他得好好眯会儿，要是这祖宗坚持不住和他闹，还得费心神哄哄。
白老头没有进屋，在池初羽背后的草地上随便找了个干净的地方躺着，单手支着脑袋打瞌睡。
他时不时眼睛睁开一条缝，看看池初羽有没有偷懒。
但出乎他意料的是，直到两炷香燃完，池初羽就没有动过，甚至是抬手抓痒都不曾有过。
见此，白老头还怀疑池初羽是不是给自己贴了定身符，可他绕着人转了好几圈都没找到，最后确认池初羽就是单纯能忍。
看着池初羽的背影，白老头突然起了好奇心，他倒想看看他不叫停，池初羽能坚持多久。
他盘腿坐下，单手撑着下巴，盯着那道身影看。
太阳西下，地上的影子被拉长，但池初羽依旧保持那个姿势没有动过分毫。
倒是白老头期间好几次坐到腰酸腿麻，站起来活动了好几圈，这种不适感才没了。
夜幕降临，月亮悬挂在夜空中，缕缕皎洁月光洒下。
白老头托腮看着仍旧没有动过分毫的池初羽，终于坚持不下去，出声叫停，道：
“好了好了，时间到了。”
听到这话，池初羽挺直的脊背才松懈下来，她揉了揉微微发酸的手腕，将古筝抱一边，将盘着的两条腿伸直。
瞧见池初羽的一系列动作，白老头心虚的挠了挠头，解释道：
“人老了，觉多，不小心睡着了没注意时间，让你多坐了会儿。”
池初羽一眼就看穿了白老头的心思，但她却没有拆穿，点头说了句知道了。
听她就这么淡淡回了句，白老头还是觉得有些过意不去，笑着夸道：
“我还以为你是个被宠大的娇娇小姐，肯定会吵着受不了，没想到你还能坚持这么久，当真是厉害。”
白老头对着池初羽竖起大拇指，之后想到什么，有些八卦问道：
“没入宗前，你爹娘怕是也经常这样练你吧？”
听到这话，池初羽本不想回答，她爹娘，还有大长老，都这样练过她，但她现在的身份是无父无母的小乞丐，哪里见过见过爹娘。
但想到白老头故意拖到这个时辰，她悄悄伸手掐了下大腿，眼眶一瞬间泛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她轻轻摇头，带着几分哽咽，语气失落回道：
“我……我是在乞丐堆里长大的，没见过他们。”
此话一出，白老头脸上的笑一瞬间僵住，看着面前肩膀一耸一耸的池初羽，想说的话突然噎住，随后手忙脚乱慌张解释道：
“你，你别哭啊，我不知道你是……我刚才那句话没别的意思，我就是看你性格挺古灵精怪的，以为你……对不起，你别误会，我不是故意提你伤心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