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大雾又起，远处的视线被彻底掩埋。一个一个白色的东西从周围的山坡上包围了过来，乌泱泱一片。
“冷……救救我们……”
季颜没有打开灯，轻步走到窗户前，望向远处的山坡。
寒风凛凛，白色的骨架撑在雪地上，四肢并用爬上了山坡。
是骷髅。
湖水逐渐变黑，原本半透明的湖蓝色冰层被湖水衬得像是蒙了层黑纱。
“冷……冷……”呼唤声越来越近，很明显是怪物Npc。
其他的房子都空了，人都走了，她继续往湖的远处走去。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身后传来了司机屋子里的惨叫。
大雾弥漫，她只能往前走，不能回头。
又刮起了白毛风，她走过的痕迹很快被风雪抹去。
看不清四周的雾中，突然伸出来了一只手搭在她的肩头。
季颜转身就给了一拳，但是打空了。
“你怎么敌我不分啊？”许舟微微喘息，庆幸刚刚躲过了那一拳。“是谁都不看就给我一拳。”
季颜冷漠地看着许舟。“你下回要是不会说话，我就先把你牙打掉。”
许舟:“.........”
许舟像是习惯了。“他们都跑了。”
“我不瞎。”季颜敷衍道。
许舟低下头，看着地上因为刮风而起的雪。“是要找涅火他们，还是先完成主线任务？”
季颜不吃许舟示弱这一套。“你自己不是很有主意吗？用得着问我？”
许舟笑笑。“过去的事就不要提了，团队之间谁还没有个磨合的过程啊。”
“一起，不用分先后。”季颜没有继续和他争论下去。“看到别人跑到哪里去了吗？”
“没有，这里可视度很低，看不到别人。”
“那就先往前走。”
“饿死怎么办？”
“饿死就饿死了。”季颜不经意往脚下瞥了一眼，却感觉脊背发凉。
“怎么了？”许舟注意到季颜的目光不在远方了。
季颜言简意赅。
“脚下。”
许舟也低下了头，停下了脚步。
原本厚厚的冰层，现在融化了许多，海底的尸骸全部现形，伸出了手想要游到水面上。
尸骸张开大口，像是被冻在了离湖面不远的地方。
现在的湖面在融化。
等到冰全化了...
他们就出来了。
“先去阻止污染。”季颜立马做了决定。“涅火他们应该没事，系统没有播报过玩家死亡。”
水面荡荡漾漾，突然间所有骷髅都消失了。
“什么情况？”涅火看向远方。
远处传来一阵鼓声，富有节奏，浩浩荡荡响彻云霄。
“送终的来了。”于笑天像往常一样斗嘴，丝毫没有因为在副本里而感到害怕。
反正生命对他来说，也算是没有什么意义了。
活着，就是为了赎罪。
“闭上你的破嘴。”涅火懒得理他。
于笑天扬起嘴角，看向远方的茫茫大雾，一个巨大的影子在雾里若隐若现。“又来了什么妖魔鬼怪？”
“送终的来了。”涅火趁机报复，眼睛盯着远处的东西。
那个东西在水中慢慢前行，像是潜伏的怪物，准备找机会一口吞噬他们。
随着不断靠近，那东西渐渐显出了轮廓。
“船？”这个结果是涅火完全没想到的。
“还是古船。”于笑天接上话茬子。“那上面落的灰都堆成山了。”
远远望去，可以隐约看见有影子在打鼓，慢慢朝着这边靠近。
船缓慢行驶到岸边，哐一声打开了入口，发朽的木板砸在雪上，扬起一片白花花的冰晶。
两人正好离船不到300米的距离。
“要不...跑？”于笑天越看那船越不对劲。
船上的人却朝着他们招手，身体被淹没在浓雾之中，看不清面孔。
“要不要上来啊！”
“上来看看啊！”
原本犹豫的涅火立马做了决定。
“跑。”
两人二话不说转头就跑，无视了船上人的邀请。
“主线任务:阻止贝加尔湖的污染。”没跑两步系统就开始说话了。“现在进度:10%。”
他们没有理会系统。
又往远处跑。
跑了两步，系统又开始说话了。
“现在进度:8%”
“不是你怎么还带减法啊？”涅火说道。“这玩意儿不是只能加法吗？”
“不是的哦亲。”
“我恨你。”
如果靠近古船就会解锁更多，他们现在正在往反方向跑...
非要硬逼着上船吗...
两人停下脚步，折返回去，雪上留下一串脚印。
“上来看看啊！”船上的人还在不断朝他们招手，声音穿透大雾，似梦似幻。
“什么朝代能造这么大的船？”涅火试图从船的外貌上寻找蛛丝马迹。
“不知道。”于笑天像往常一样接话茬。“宋朝？”
涅火咂咂嘴。“这船都快赶上航空母舰了。”
“上来啊！”男女混合的声音传来，像是在朗诵什么优雅的诗句，整齐无比。
涅火深吸一口气，没有推让，自己先迈开脚步走了上去。
经历过几次副本以后，什么样的妖魔鬼怪她大概也能接受了。
墙壁都是木质的，走在地板上会发出吱呀吱呀的响声，周围的摆设十分陈旧，有中国的瓷器，还有外国的竖琴等...
这船...还是个混血？
混的还挺杂。
两人继续往前走，灯光勉强能看清路，一只手突然轻轻搭在涅火肩头。
本来就精神高度紧张的涅火想都没想直接回头给了一拳。
“我去！”于笑天捂着自己的鼻子，满脸痛苦。
“你没事吧？”涅火看着于笑天捂着的鼻子，虽然看不见伤势如何。
“有事。”于笑天把手松开，手掌上已经全是血，鼻子还在不断往下滴着血。“流血了。”
空气中弥漫着一丝血腥味，和朽木潮湿的海水味混在一起。
涅火环顾一周没找到纸，只好作罢。“你没事搭我肩干什么？”
于笑天并没有涅火想象中的那样大喊大叫，而是神色十分平静，情绪也稳定得可怕。
他抬手擦了擦血。“我是要告诉你走错了，左边是厨房。”
涅火转头看去，发现临近天花板的位置上有一块牌子，向左指了一个箭头，写着繁体的厨房。
涅火转回来，看着于笑天满脸的血。“抱歉。”
“没事赶紧走吧。”于笑天也不管脸上的血了。
两人继续顺着走廊往上走，红色的地毯透露着一股历史的沉重感。
不知道走了多少节台阶，转了多少个弯，终于到了甲板上。
两人刚刚登上甲板，就不约而同停住了。
两旁整齐站着一排人。
准确来说，是骷髅。
骷髅的骨头都有些不全，和袭击他们的骷髅别无二样，上面有的骨头上还有钝器击打伤，都穿着破旧的水手服，齐刷刷扭头看着他们。
两人同时转身想要下船。
“咔咔咔。”一阵骨头碰撞的声音，他们慢慢转过头，发现骷髅已经朝着他们所在的方向迈出一步。
涅火试探着又走了一步。
“咔咔咔。”那群骷髅又开始动，往他们那里更进一步。
现在这个情况来看，只要他们敢下船，马上就会遭遇骷髅的围攻。
涅火深呼吸，径直朝着远处的甲板走了过去。
“咔咔咔。”
四周没有眼睛骷髅终于站回原位，注视着他们两人的一举一动。
“你害怕吗？”于笑天找了个闲话放松现在紧张的气氛，他们要无时无刻注意身后的骷髅会不会突然扑上来。
涅火没有看他，而是偏了偏头。“不怕。”
于笑天挑眉，眼神呆滞了一秒，没有说话。
涅火没有注意到于笑天的异常，继续往前走。
两个水手搬来椅子，用只有白骨的手示意二人坐下。
面对着他们的，是一个穿着精致中世纪服饰的人，看起来是船长，也和其他人一样，只有白骨。
“好久没有客人来了。”船长突然开口，一口流利的中国话。“看你们的衣服不像本地人啊。”
涅火仔细打量了一下船长骷髅，确定它身上除了一把短刃外没有任何武器。
“我们外地的。”
“哦～这样啊。”船长点点头。“那你们知道新能源在哪里吗？”
突如其来的现代词语带来很大的割裂感，船长也没有说别的，直接开门见山。
涅火唯一对新能源的了解就是司机提的那一嘴。
“不知道。”
“你们能帮我们把新能源拆除吗？”
“为什么要拆除新能源？”
“那东西一直打扰我们，我们回不了家，也睡不着觉。”
涅火没有答应下来。“我们不知道那个东西在哪。”
“我知道。”船长的声音很肯定。
你知道你自己去拆呗。
“呃...”涅火尬笑一声。“真厉害...”
不知道为什么，夸就对了。
“但是我下不了船，我需要在船上守着我的船员。”船长话锋一转。“历经百年，贝加尔湖都那么宁静。”
“如果不拆会怎样？”涅火还是抱有警惕心理。
“贝加尔湖将不再清澈，海底的冤魂也无法安息。”船长的声音带有一种无法抗拒的威严。
“贝加尔湖就会被污染？”涅火猛然想起刚到这里时听到的轰鸣声，这么长时间处在这样的环境中，早就忽视了这点。
“可以这么说。”船长表示肯定地点点头。
这就是主线任务吗？
拆除新能源，就能阻止贝加尔湖的污染？
涅火怀疑地抬起头。
“没这么简单吧？”
“我有地图，上面标注了新能源的位置。”
旁边的水手十分有眼力见地递过来一个卷宗。
上面布满灰尘，似乎已经很久没有打开过了，卷宗泛着黄色，有些发霉的痕迹。
涅火接过来，小心翼翼地打开。
“怎么只有一半？”
“另一半在现实世界。”船长对涅火的质问并不惊讶。
“你是要让我们回去？”涅火十分排斥现实世界，那里装傻的白鸽和故意接近他们的winter都很危险，自然是离得越远越好。
但是季颜还在那里......不知道到底猜没猜出来找到涅火他们的方法。
“我不确定现实世界里的我会把地图给谁，这需要你们自己去找。”船长的骨头嘴巴一张一合，发出吱嘎吱嘎的响声。
“主线任务:阻止贝加尔湖的污染。”系统突然在这个时候发话了。“现在进度:20%。”
“拿到一半地图加10%，那剩下的70%怎么办？”涅火很自然地加上了现实世界的那半地图的进度。
“需要您自己探索哦亲。”
既然拿到线索不能加满进度，那最后剩下的进度应该就是在寻找和关闭的过程上了。
“时间到了，我们要先走一步了。”船长站起身，用那只有白骨的手脱下帽子向他们行了个礼。“麻烦你们了。”
涅火和于笑天对视一眼，站起身。
周围没有人影，也没有骷髅叫喊，四周陷入沉寂，只能听见心脏的跳动声。
“要走到什么时候？”许舟清冷的声音打破这安静。
“走到死为止。”季颜十分敷衍地给了个答案。
就在两人说话的间隙，远处的雾中朦朦胧胧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影子。
“别动。”季颜和许舟同时停下脚步，紧盯着那个巨大的影子。
咚，咚，咚。
一阵阵有节奏的鼓声响起，飘向空荡的四周，传入两人的耳中。
“船？”季颜仔细看了看船身，发现船跟穿了模一样，在冰面上行驶，走过的地方冰却完好无损。
古船离他们越来越近。
“主线任务:阻止贝加尔湖的污染，现在进度:10%。”
“上来看看啊！”船上传来呼唤声。
“上来看看啊！”
许舟思索了一下，心中有了定夺，却还是张口问了季颜一个他早就做好的决定。
“上不上去？”
季颜只是淡淡看了他一眼。“最好决定的事情就没必要在我面前装了。”
季颜毫不犹豫，直接走了上去，周围的鼓声还没有停止。
这艘船在现实世界也出现了。
一种只属于副本的现实世界。
那个船长还是一样坐在椅子上，张开只有白骨的嘴。
“客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