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醒来的时候,是许舟抱着涅火,床外的鸟儿叽叽喳喳的叫个不停。
涅火睁开眼的时候,有些分不清这是未来还是过去。
这里和小时候的家很像,重重大山永远都逃不出去,陈范同惨死的样子还历历在目。
涅火或许是兔死狐悲,看着陈范同,也想起来了小时候的自己,那段原本都要遗忘了的经历。
所有玩家被叫去那个屋子里。
“现在,第二个结婚的是朴金素,配偶,马万程。”
这个时候他们才终于知道那个韩国女生叫做朴金素,而那个和许舟对骂的男人叫马万程。
朴金素可以算得上反婚意识最强烈的,却被分到了和马万程在一起。
经历过上次陈范同的事情后,大家也都消停了,谁都不敢再反抗这个老婆婆说的一句话。
“说着要反抗要人权,原来也只是嘴上快活...”中年男人出了屋子开始就嘟嘟囔囔。
朴金素可能是吵累了,也可能是麻木了,不再理他了。
咚咚。
咚咚。
门外响起鼓声。
“新娘子去梳洗打扮,新郎准备。”
朴金素跟着队伍走了,马万程也跟着出去,房里其他玩家听着鼓声都没动。
鼓声渐行渐远,涅火失神地看着老婆婆身后的屋子摆设。
她屋子里也放着一个缩小版的神像,怀里还是少了什么,头被用白布蒙住了。
在神像下面,还摆着许多牌位,有一个炉子,上面插满了香,香灰味就是从这里传出来的。
滴答。
滴答。
水滴声又响起来,涅火瞳孔一缩。
在老婆婆身后,上吊着一个盖着红盖头的嫁衣新娘,穿着那双绣花鞋,绣花鞋往下滴着血。
红盖头动了动,突然掉了下来。
“涅火?”许舟叫了一声。
刹那间,新娘又消失不见了,只有地上滴下的几滴血还留在地上。
涅火转过头,看着许舟的眼睛,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开口。“我刚刚看到一个人上吊在那里了。”
许舟摇摇头。“我什么都没看到,那里只有牌位。”
“那双绣花鞋,好像是陈范同穿的那双。”涅火手心都出了汗。
许舟顿了顿,又看向那里,但只看到了燃烧的香和飘出来的徐徐白烟。
地上确实有几滴血,但是不显眼,如果不仔细看是注意不到的。
唢呐声又响起来,门口撒下红纸。
“去参加婚礼吧。”老婆婆率先起身,弓着背朝门口走去。
涅火手上的勒痕到现在都还有,其他人也都听话的跟着走了出去,没有人再想被绑起来。
她现在状态调整好多了,起码不会老是莫名其妙想朝着井走去了。
朴金素从屋子里出来的时候,往二层看了一眼,上面站满了人,都在看着她。
大家都来到了院子里。
朴金素被人带到了一间全是牌位的房间,这里也都挂上了红灯笼和红布。
“抓住这个。”一个老奶奶把一大捆筷子放到朴金素手里。“把筷子往后扔。”
朴金素没有动,只是看着手里的筷子紧紧攥着。
“扔啊!”老奶奶催促道。
朴金素还是没有动,她也穿着那身嫁衣,脸上画着浓妆。
老奶奶抓住朴金素的手,强行让她把筷子往后扔。
哗啦哗啦。
筷子撒了满地,朴金素手里拿着红色布花团,身形有些颤抖。
“为什么要扔筷子?”许舟皱起眉。
“分家筷。”涅火表情却是一种见怪不怪的样子。“扔掉筷子,从此就是两家人了。”
许舟看了看涅火,关注点不在筷子身上了。
她为什么知道这么清楚?
“上轿!”
朴金素被人带着上了轿子,大家跟着迎亲的队伍开始往山上走。
漫天飞舞的红色彩纸飘下,金粉洒在地上,每家每户都在庆祝喝彩,祝福着这场牺牲一辈子的定局。
天空下飘下一张不同于其他彩纸的白色纸张,并不算大,涅火想都没想就伸手接住了。
其他人好像都看不见这张白纸一样,一直往前走,没有回头。
白纸上又出现了那个凌厉又飘逸的字迹。
想从副本里出来吗?
涅火淡淡看了一眼。“不想。”
白纸上字迹淡去,又重新书写。
什么时候你才能来找我?
涅火看着白纸,没有作答。
白纸上又浮现了一行一样的话。
什么时候你才能来找我?
涅火还是没有说话,跟着队伍踩在红纸上,唢呐在身边吹响,大家都喜气洋洋的。
白纸突然发狂,满篇都写着一样的字,充斥着强烈谴责和渴求。
什么时候你才能来找我?
什么时候你才能来找我?
什么时候你才能来找我...
密密麻麻满篇都是这句话,涅火想要把白纸扔掉,字迹却又消失了。
那我来找你。
白纸在涅火手里突然燃烧起来,一点点把字迹吞噬,最终化为一团黑灰在她手上被风吹散。
与此同时,在世界上每个人手机上的Inpartial都闪了一下。
涅火被这句我来找你弄得头皮发麻,谁知道来找她的会是什么东西。
和她对话的,也很可能不是一个人。
而是鬼。
“一拜天地!”
队伍到达了庙里,朴金素和马万程在神像面前老老实实磕了头。
“二拜高堂!”
阴风吹过,神像上面巨大的白布被吹动。
“夫妻对拜!”
两人的额头碰到了一起,朴金素浑身上下都写着抗拒。
但是仪式到这里突然停止了。
老婆婆拿来一个很大的簸箕,摆在地上,放上一把椅子。
“坐上面时间越久越好!以后能磨磨性子!婆家镇得住!”老婆婆眉飞色舞。
朴金素坐了上去。
这一坐,就是四个小时。
她实在受不了了,站起身,头上还盖着红盖头,那双红绣鞋从簸箕里迈了出来。
“入——洞——房!”
两人被带着又回了村子里面,但是朴金素进屋之后就把马万程锁在了门外。
“臭婊子!睡老子的房子还把老子锁在外面!”马万程气的头都发晕,窗户上贴了大大的囍字,床上撒了花生和金粉。
天已经黑下来,朴金素躺在床上盖着被子,脸上的妆都没卸。
涅火和许舟并没有直接回家里,而是又偷偷摸摸转到庙里。
哗,哗。
是转经筒的声音,里面的红纸全部变成了白纸,老婆婆跪在一群人的正中间。
她双手颤抖着不断朝神像跪拜,眼神畏惧恐慌,其他人也都跪在地上,朝着神像磕头,老婆婆嘴里还念念有词。
“马上大典了,求求你放过我们,保村庄平安。”
堂里突然有风吹过,蜡烛上的红色烛火闪了闪,全灭了。
庙里陷入死一般的寂静,但是那些人跪在地上迟迟不敢抬起头。
涅火拉着许舟悄悄从庙外往白塔那里走,穿过大门的时候都没人察觉。
直到走远了,涅火才松口气。
“晚上婚礼,穿着红衣服被人刺死,陈范同肯定是厉鬼。”涅火表情凝重。“你有没有注意到村里种的都是什么树?”
“槐树。”许舟点点头。“虽然我不太了解这些民俗,但是我也听过槐树很招那东西。”
“我总觉得,神相身上缺点什么。”涅火若有所思,走到了白塔面前。
他们上次来逛的时候,还没有来看过这个白塔。
白塔旁边放着一个梯子,整个塔都是被封闭的,只剩下一个可以容一人爬进去的大孔。
涅火慢慢爬上去,明明是秋天,槐树上却依然枝繁叶茂,没有一点要枯萎的样子,风吹过,树上的叶子沙沙作响。
她探出脑袋,朝着塔里望去。
塔里摆了很多尸体,有刚出生的婴儿,也有少女和小孩子,但是都是女孩子。
她们睁大眼睛,面目狰狞,死死盯着出口的位置,有的人身上的肉都被啃食,看起来像是人咬的。
她们满嘴鲜血,衣不蔽体,四肢折断,手上全是干涸的血迹,身上全是绽开的血肉。
墙壁里面都是血手印,蔓延到出口。
这是弃婴塔。
弃婴塔内无男婴。
突然,那些尸体嘎吱嘎吱动了起来,朝着涅火的方向开始爬。“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涅火连忙又爬下梯子,拽起许舟就向外狂奔。“跑!”
塔建得很高是为了防止里面的女婴爬出来!
白塔里面嘎吱的骨折声还在增多,墙上的血手印不断想要爬到外面。
他们跑到家的时候,并没有女婴跟过来,站在门口气喘吁吁。
“别在外面了,赶紧回家。”涅火和许舟走进了房子里,许舟依然挡在涅火旁边,不让她看见井。
两人都躺在了床上,涅火都快睡着了,结果突然又响起来水滴声。
滴答,滴答。
涅火的衣服都被汗黏在了身上。
水滴声不是在外面了,是在屋里面。
她缓缓转过身,睁开眼睛。
一个女人吊在天花板上,摇摇晃晃的,穿着红色婚服,绣花鞋上往下滴着血,盖着红盖头。
“我不想死...”
“我不想死...”
“你看到我了,救救我吧。”
突然许舟一个转身把涅火搂在怀里,嘟嘟囔囔的。“又失眠了?赶紧睡吧。”
但是涅火能感觉到,许舟的手心也出了汗,他也看到那个上吊的女人了。
“嗯,好困。”涅火装作没看见一样闭上眼睛。
滴答,滴答。
大概过了一个多小时,水滴声终于消失了。
两人却一夜未眠。
半夜里朴金素迷迷糊糊的时候,突然听到一声巨响,她身边的玻璃碎了。
“你要干什么?!”朴金素吓得直接醒了。
马万程爬上窗户,咧着嘴猥琐地看着朴金素。
“都结婚了,就应该干点夫妻该干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