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小王被众人七手八脚的抬上车,黎主任在一旁一脸的忧愁。
任谁看了小王的伤势,都知道。小王这辈子算是完了。
右脚小腿已经呈九十度的弯曲了,就算是治好了,估计走路都成问题了。
皮卡车上坐满了施工队的工人,他们这些人之间的感情不一般。
黎主任其实也想去,不过考虑陈长安还在工地,这才留了下来。
“小王是我们施工队唯一一个没有上过战场的人。
他的父母当初和我们是战友,夫妻二人死在了同一场战争中。
孩子自然是我们养大的,他其实算得上是我们所有人的孩子。”
说完黎主任叹了一口气,接着说道。
“平时手脚麻利,从来没有出过事情,怎么这一次会搞的这么严重。”
陈长安听了黎主任的话,顿时就生气了。
“还不是因为你害的,你说说你这个施工队的领导是怎么当的?
刚刚我在会议室里说的问题,这么快就应验了。
没有一点保护措施,全靠工人们自身的能力。
在厉害的工人也是人,他们也会有失手的时候。
不仅如此,和家人吵架,有心事,夜里没睡好。
这些都有可能影响到工人们,要是一般的活也就算了。
你这可是高空作业,工人们不理解,你作为他们的领导,难道也不能理解?
我现在正式通知你们,立刻停工。
对于你们施工队在生产过程中出现的安全问题,进行整改。
什么时候整改好了,什么时候在开工。”
“陈厂长,这一片住宅楼可不是只有你们汽车厂的。
不要忘记了,这里还有部里的房子,你一个人说了可不算。
我们吃的,喝的,都是部里给的。在你们汽车厂吃的。
我们施工队必须要尽快完工,这样才能对的起部里和汽车厂的关心。
这不仅仅是我,也是全体施工队的决定。
你说的方法固然是安全,但是它影响到了施工进度啊。
每天下班了,你去看看在工地边上的汽车厂工人们。还有部里的人。
他们眼里充满了期待,全都在翘首以盼的等待着房子的建成。
我们施工队享受了这么好的待遇,能不尽全力工作吗?
不然我们对得起部里,对得起汽车厂对我们的关心和爱护吗?
我们年纪大了,打不了仗了,有人身上有伤,有人身上有残疾。
我们没什么本事,也为国家做不了什么贡献了。
能盖房子,是我们唯一能为国家做的事情了。
这盖房子,那有不出事,不死人的。我们这烂命一条,不值钱的。
出了事,不需要汽车厂或者部里赔偿,我们自己认了还不行?”
黎主任的一番话,让陈长安大为震撼。
自从来到这个年代,陈长安一直都处于勾心斗角当中。
不论是四合院里邻居们的勾心斗角。
还是在厂里,不断的抵御着想要摘桃子的人。
在制药厂,中医和西医之间的争斗。
好像不管在哪里,总有人在勾心斗角。
而想黎主任他们这些老兵,只因为吃的好了一点,就觉得受到了天大的恩惠。
拼了命的想要尽快完成任务,为的就是少吃一口部里的粮食。
报答汽车厂和部里给予他们的好处。
为此他们不在乎自己的身体,不在乎自己生命。
陈长安第一次在黎主任身上,感受到了这个年代的纯朴。
也只有在黎主任身上,才能感受到符合这个时代的特征。
“黎主任,房子而已,早一点住,和晚一点住没啥区别。
我们汽车厂没有为你们做些什么。哪怕是有,那也是你们应得的。
粮食是部里出的,我们食堂是大锅菜,你们这么点人,也就是顺手的事情。
你们都是战场上的精英,是英雄,你们哪怕损失一个人。
我的心都会为之一痛。都是国家的损失啊。
只是一个安全带而已,哪里来的耽误时间啊。
就算是耽误时间了,我认。”
陈长安转头,想在人群中找到李成林,这才想起来,李成林开车走了。
“阮科长,你带着人给我盯着他们,没有我的我允许,施工队的人不许开工。
我回去立刻安排厂子里做一些简易的安全带。
我不管是不是耽误了施工进度,在没有送来安全带之前,所有高空作业都给我停下来。”
“是。”
黎主任看着态度强硬的陈长安为,叹了一口气。没有再继续坚持了。
都是自己的战友,受了伤怎么可能不心疼呢。
但是没办法啊,仅仅是吃的不花钱这一点,他们施工队就是占了大便宜的。
这要是再不尽心尽力的干活,怕不是要被人戳脊梁骨啊。
前几年,他们施工队根本就接不到任务。
国家没钱,建设方面的任务本来就少。
他们还要接济很多战友家的孩子们。
很多人都觉得这就是吃不饱饭,忍一忍,饿一饿就熬过去了。
可是在农村,熬不过去的人大有人在。
这个小王就是如此,即便是有接济他,仍然跑来投奔。就已经说明问题了。
听到陈长安只是停了他们施工队的高空作业。
黎主任也就认了。至少对于工程的进度影响不大。
“老刘你们几个,赶紧先把七号楼的架子搭上。
先把一楼二楼的架子搭上,后面的晚点再说。”
“不行,一楼的可以,二楼不行。现在我规定一下,超过二米就算是高空作业。
只要涉及到高空作业,全都给我带好安全带。”
黎主任听到两米以上就算是高空作业,顿时就不干了。
“陈厂长,我们是受伤了,但我们不是废人。
你不能这么歧视我们,两米算哪门子高空作业?
你这不是把我们当成废物对待了?要是这样,这工程我们宁愿不做。”
“是啊,陈厂长,两米算什么啊。在我们看来十米以上才能算是高空作业。”
“就是,两米,随便一蹦就跳下来了。”
陈长安的两米算高空作业,顿时就引来了施工队工人的不满。
陈长安对于施工其实也是半懂不懂的。
对于这个年代的高空作业完全没有概念。
陈长安只记得,后世好像是这么要求的。
没想到一提出这个概念,竟然让工人觉得自己在羞辱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