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傅，今天天气不好，我和你一起去。”
苏静没纠正他的称呼问题，看着他身上蓑衣滑落的雨滴，思索两秒缓缓点头，
“……你开车，正好我也看看最近你车技有没有长进。”
她如果没在大队那一定就是陈川海开拖拉机，而他们大队的拖拉机手自然也是要去山上拉木材的，路况相对于大路也更差，想来今天下了雨的泥泞土路也难不倒他。
他应了一声后就站在苏静身边看着队员们装车，随后苏静接过钱大队长递来的一筐鸡蛋坐上车斗，用油布裹住自己，
“开车吧！”
今天天气不好，路上没多少车，一路上是畅通无阻，但同样路况也比平时更颠簸。
掀开油布看着进了县里，苏静拍了拍陈川海的肩膀让他靠边停车。
等车停稳，她从油布下钻出来，披着蓑衣拉开油布吩咐他：
“你去送货，然后按着地址一个客户送一小篮子鸡蛋。”
陈川海顺着她掀开的油布看过去，不知什么时候她竟然编了许多小竹筐，每个小竹筐里刚好只放得下五个鸡蛋，而那个原本装鸡蛋的大竹筐却是不见了。
“你去哪？”
看着苏静要走，他连忙出声叫住她，苏静头也不回，
“我去找张局长。”
这件事还是要和张局长通一通气，看他有没有什么想法。
下颚紧了紧，陈川海起身将油布盖好，转身开车离开。
这一次苏静不用预约，直接被大爷放了进去，开玩笑，这小同志和张局长的关系可不浅。
也不知道这姑娘怎么做到的……不过她们家具厂的家具确实不错，自家老婆子也定了一套。
看着她的背影，大爷扶着门框有些担心，她这个时候来找张局长什么事？估摸着时间第一批家具应该已经出厂了啊，该不会出什么问题了吧……
办公室，
张局长捧着市里发下来的锦旗笑得一脸褶子，听见有人敲门忙不迭站起身踮着脚把它挂在办公室最显眼的位置，随后捋了捋衣摆。
“请进……哎？小苏，你怎么来了！”
看着推开门的人，他绕过办公桌热情地招呼苏静进门，还亲自给她倒了一杯热茶。
要不是苏静这个开家具厂的主意，他们林业局还能不能保下来都不一定！而且市里都非常支持这个决定，还要让其他公社效仿呢！
伸手接过茶水，苏静浅酌一口驱散雨天带来的寒意，随后将缸子放回桌上，眼神凝重地注视着张局长。
张局长再怎么迟钝也发现了不对劲，一时间心里有些发虚，坐在她旁边的沙发上小心翼翼开口，
“怎……怎么了？”
“有人想让红星大队家具厂开不下去。”
“……！”
成功看见男人脸色黑下来，苏静抬手示意他冷静。
“是市里的一个调查员和永安公社的知青主任，大概是我的动作太扎眼了，所以他们两个都看不惯我，说想要我在北大荒呆不下去，
但我又管理着家具厂，所以他们才气急败坏，想让家具厂开不下去。”
“神经病！”他骂了一句，“这家具厂在市里大人物面前都是排得上号的，其他公社都按照你的主意靠山吃山，也在筹备着开家具厂，他们这不是在作死吗？”
等会？开家具厂？如果这些公社都开了家具厂，那他们红星大队还有什么市场？
虽然红星大队家具都是她亲手操刀设计的，款式新颖，但如果打价格战，那就要两败俱伤，什么益处都没有……
“这件事还有得改吗？其他公社开了那咱们红星大队的市场就小了！”
看她这样，张局长提起来的心也松下来，打趣道：
“你还真想把整个市的家具市场都吃下来啊？上头规定了，一个县里只能开一个家具厂，不会音响到你的市场！”
再说了，他也不会同意的，红星大队家具厂可是有他的干股！
看她点头，张局长又将话头扯回正题。
“你说说，市里那个调查员叫什么名字，他一个调查员还能管到这来了！”
张局长可不是凭空当上这局长的，也得有人提拔，而他之前的上司刚好就在市里任职。
手伸那么长，敢从他兜里掏东西，不把他手掰折了自己就不姓张！
瞧他这样，苏静明白，知青办主任想当家具厂厂长的计划是完不成了。
双手搂着搪瓷杯，传来的暖意让她也振奋起来，
“何通福，之前是警察厅的人，不过不知道怎么回事当上调查员了，还有永安公社的知青办主任。
你可不要让他知道是我让你收拾他的，我还是他手底下的一个小知青，无权无势的。
我害怕！”
听完她这话，张局长难得沉默下来，豆大的眼里满是不信。
苏静还能让别人欺负了？能让别人欺负，他张字倒着写！
就凭她有胆量找自己说她想开家具厂的想法，凭她在面对市里大人物时的不卑不亢，还有她的冲劲。
这人以后一定会成为大人物，尽管她现在只是北大荒的一个下乡知青。
这都是自己媳妇分析的，不过他觉得自家媳妇分析得很对！
“行，我先去市里问问看，过两天去你们公社。”
“好！这件事你跟尤姐提一提，我就先回了！”
尤姐也是给她们家具厂入过股的。
“行！”
苏静出门把挂在墙上的蓑衣披在身上，下楼走出政府大楼。
政府大楼门口，陈川海坐在车上不停向里张望着，引得门卫大爷站在保安亭门口一脸警惕地瞧着他。
见苏静出来，他猛地跳起来冲她招手，
“师傅！这！”
门卫大爷见她俩认识，这才放松下来，和苏静寒暄两句就开了门。
“你怎么来了？这么快就送完了？”
“说来也巧得很，我把沙发送过去以后，那一个院子的人都上来围观，里面有咱们的客户。
然后我就把东西都给他们了，让他们帮忙通知一下其他客人过来领，顺便看看这个款式他们觉得行不行，下次送货给他们这些帮忙的客户多送一个竹篮。”
看着他一脸腼腆，苏静心中赞同，脑子转得挺快的。
“行，咱们回永安公社！”
“啊？”
陈川海有些犹豫，昨天那主任过来找事的样子他记忆犹新，他们两个过去不是自讨苦吃吗？
“啊什么？走不走？不走我自己开车走了！”
在他愣神的几秒钟，苏静已经坐上了驾驶位。
“走！”
舍命陪君子！他去给师傅撑腰，免得被他们仗势欺人了！
公社书记猛地打了个喷嚏，心里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不仅他，社长也浑身一抖，寒气从脚底板窜上来，搂着自己的胳膊上下搓了搓。
“这天气冷得这么快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