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公爷,您怎么也吃这种饭食?”
几人见小皇帝和颜悦色,不像有些贵族公子,一副高高在上的嘴脸,说话也放开了些。
“你们不都说这饭食好么,吾怎就不能吃了?”
“可我听人说,京城的富贵人家,穿的是绫罗绸缎,吃得是山珍海味,连吃饭的碗筷都是金子做……”
其中一个年纪不大的军士如是说道。
“那只是极少数人,吾还吃过那种野菜做的黑色窝头呢,那才叫难吃。”
宇文衍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好转移话题。
虽然皇宫的餐具不是金子做的,但自己平时的膳食对于他们来说确实算得上山珍海味了。
“您还吃过野菜团子?”
“以前,家里粮食不够吃,母亲就只能用野菜来凑……”
几人没想到,眼前的公子哥竟然还吃过野菜团子,不由地对他产生了几分好感。
小皇帝就这么一边吃,一边和几人拉话。
询问了一些守关日常,军士们的福利待遇,以及他们老家的一些情况。
半个时辰后,这才和几人告别。
“陛下,您这吃饱了吗,要不再吃点其他的?”
回到宇文忻的居所,他怕宇文衍吃不惯这样的饭食。
“不用了,虽然没有肉,吃个七八分饱还是没问题。”
“再过上几年,等生猪出栏量上去后,就能给将士们多安排些肉食了。”
小皇帝心心念念想让军士们有肉吃,让天下百姓有肉吃。
“臣替将士们谢陛下体恤!”
宇文忻以前都只是听说,今天总算亲自见识到陛下对将士的态度了。
他马上就想到了武帝。
他领军时也是爱兵如子,与普通士卒在同一个锅里舀食。
“不说这些了,朕观塬上树木砍伐众多,水土流失严重,以后当禁止滥砍滥伐,多多植树造林……”
比起后世来,当下潼关周边的植被还是相当茂盛的。
不过当下的人根本没有生态保护的概念,无度砍伐,再多的树木也会砍光。
“臣遵命!”
宇文忻对于小皇帝的有些用词备感陌生,但还是听懂了其中意思。
随后。
御驾离开关城,继续上路。
从麟趾塬下去,走的是临河岸这边,塬体正中间有一道羊肠沟谷通往塬下。
沟谷近五里长,深三四丈(十余米),宽丈余(三四米),沟深狭窄,光线昏暗,被称为“五里暗门”。
只需少数兵将把守,就能让攻城一方九死一生,有来无回。
也正是因为有了五里暗门的险要地势,使得潼关成为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雄关。
经过暗门。
下到一处隆起的高台,北临黄河,东接远望沟出口。
历史上,一百多年后的武则天时期。
黄河水位下切,这处高台下面裸露出一道可供通行的河滩。
从此。
进入关中再也不用绕道麟趾塬上的关城。
朝廷便把关城迁到黄河岸边,连同这处高台,以及下面裸露出的河滩和潼水入黄口的位置。
重新打造了潼关的防御体系。
宇文衍勒马立于高台,抬头再看五里暗门,不禁感叹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丈人视要处,
窄狭容单车。
艰难奋长戟,
万古用一夫。
小皇帝当即想到了杜甫所作《潼关吏》中的诗句。
从高台下到远望沟,再往东走,要通过一条五里长的孤道——黄巷坂。
黄巷坂右边是高耸陡峭的山体,左边是水流湍急的黄河。
不论是西进关中,还是东出河洛,都是必经之道。
是潼关防御体系中的又一个天然屏障。
黄巷坂最东面的金陡关,便是西进潼关城的第一道关卡。
“潼关真乃天下第一关也!”
“陛下所言甚是,有此雄关,定能确保关中万无一失!”
过了金陡关。
宇文衍回望潼关,颇有感触地说道,王鹰也附和了一句。
当下,辽西走廊没有山海关,河西走廊西北也还没有嘉峪关,说其为天下第一关可谓是名副其实。
哪怕是雁门关和剑门关也难以与之争锋。
“话也不能这么说,雄关再险也是死物,总有攻克之法。”
“朕以为,守关如同治国,江山,关城之固,在德而不在险……”
“哈哈,子昌,你看看,还得是陛下啊!”
郧国公闻言,哈哈大笑起来。
这就是当朝的天子,想法总比一般人要深刻几分。
让他这个见证了大周数十年风风雨雨的臣子老怀甚慰。
“陛下高绝,臣受教了!”
王鹰也笑了,对着小皇帝拱手作揖。
作为小皇帝的忠实粉丝,确实从他身上学到了不少的东西。
“走喽,驾!”
宇文衍微微一笑,轻拉缰绳,扭头继续上路。
再往东走,官道左边是奔流不息的黄河,右边是崤山,属于秦岭东段的余脉。
沿着河岸一直向东,地势变得平坦了许多。
道路两旁,长满了桃树,绵延数十里。
传说夸父追日,奔跑至此,力竭而亡
临死前扔下手中的桃木杖,化成一片五彩云霞般的桃林。
每年春暖花开时。
粉色的桃花漫山遍野,争奇斗艳,落英缤纷,宛若仙境。
当下正是初冬时节,却是看不到那等美景了。
“陛下,桃林县还真的是实至名归啊,可惜现在不是花开的季节!”
墨言听小皇帝和韦孝宽说着桃林的典故,遗憾没赶上时节。
两日后。
御驾到达函谷关。
此关是黄河水位下切后,曹魏于河岸边修建的关城。
南面的旧关虽然地势险要,乃泥丸之塞,易守难攻,但也只能废弃了。
宇文衍在韦孝宽,王鹰的陪同下,走了一遭旧关,感受这座历经沧桑的千古雄关。
关隘西据高原,东临绝涧,南接崤山,北塞黄河
关城建在谷中,深险如函,故称函谷关。
双峰高耸大河旁,自古函谷一战场!
六国合纵攻秦,刘邦望关兴叹,楚汉之争……
古之圣贤老子在此着述五千言《道德经》,骑青牛西去,留下不尽的传说。
沧海桑田,世事变迁。
千百年金戈铁马,古来兵家必争的战略要塞,在岁月的长河中显得几分破败。
“修葺下吧,它承载了华夏历史太多的东西……”
一行人离开函谷关,到陕郡治所陕州城落脚。
陕州城坐落在黄河边上,南临陕塬,是一处地理分界点。
西周初年,成王年幼,周公、召公辅政。
两人划塬为治,以西归召公管理,以东归周公管理。
称为陕西,陕东。
这也就是陕西的来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