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饶是她已经刻意拉开距离,但男女之间巨大的身高和体格差异之下,即使奚应芷神色淡然毫无暧昧娇羞的意思,看上去也依然满是郎情妾意的和睦。

裴如璋唇角意味不明地勾了勾,眸光却冷得可怕。

呆楞在旁的展鸿却面露喜色,忙拉着展诗上前,“王爷何时到的?下人怎的也不通传?”

他眼神示意着展诗说些什么,展诗却垂头抠着手指,像是没看见他眼神一般一言不发。

裴如璋施舍了一个眼神过来,“到的不早,刚刚好听了一段合奏而已。”

他语气怪模怪样的,奚应芷几乎立刻就头皮发麻,连忙去看周围人的反应,生怕看到什么异样的目光。

幸好!

他说话素来刻薄,仿佛嘴巴生下来就淬了毒一般,众人也就不觉得奇怪,反而很是习以为常。

二皇子也不疑有他,虽然被训斥了有些不快,却也还是若无其事上前:

“鲜少在宴会之上见到王爷,今日倒是特别。”

说着又冲展诗体贴地一笑,“展妹妹生辰有王爷来庆贺,值得饮一杯。”

展诗尴尬地抬头,冲他干巴巴一笑,仍是沉默着没有说话。

这氛围实在太煎熬,奚应芷偷偷抬眼朝裴如璋所在的方向瞟了一眼,却见他眸光冷岑岑投来,竟是被他抓个正着。

奚应芷唬了一跳,头又缩了起来。

深觉自己不能再留了,再憋下去怕不是要憋出内伤,便小步地挪到展诗身边,低声道:

“展姑娘,方才我吹了些风,有些受不住,这会子怕是要提前回府了。”

展诗侧头轻点,也压低声音,“好,我差人送你。”

“不必……”

正嘀咕着,裴如璋轻笑一声,“在说些什么有趣的?”

他似是不经意地一问,却没有人敢不当回事,展诗抿了下唇紧张道:“奚二姑娘说她受了风要回去歇息。”

裴如璋视线理所当然地瞥过来,不知是不是奚应芷的错觉,竟然觉得他唇角的笑意更深了。

“方才还在弹琴,本王一来就受了风寒?”

奚应芷一听头皮更麻了,呵呵干笑了两声,“许是早就受寒了,只是方才没觉出来,如今头都痛了。”

她似模似样地扶着额头做出一副愁苦的样子,眉头紧巴巴地皱着,丰润的唇微张,形成一个饱满的弧度。

裴如璋眸色微深,视线陡然变得凌厉起来。

“风寒不适确不能掉以轻心,本王倒有个治风寒的好法子,包你药到病除,二姑娘可要试一试?”

奚应芷抚额的手便是一僵,旋即默默放了下来。

她心中隐约明白,裴如璋这会是不会轻易放过她了,心中对二皇子和周梦楠不免多了几丝气愤。

偏偏这个时候二皇子还不识趣地挡到她身前,“奚二姑娘身弱胆小,王爷切莫吓唬她。”

裴如璋冷冷扫他一眼,眸中满是不可一世的轻慢,仿佛面前站着的人不是皇子,只是一只不值一提的蚂蚁一般。

“奚二姑娘,不如你自己来说怕不怕,敢不敢一试?”

奚应芷嘴角抽动,犹豫片刻还是弱声弱气道:“臣女不怕,臣女愿意一试。”

裴如璋勾唇,终于正眼去看二皇子,“你听到了?还不识相滚开些。”

这话语气委实太过张狂,二皇子脸色一变,怒气盈面。

“端亲王,我敬你是长辈这才对你诸多忍让,你可别得寸进尺!”

在场众人皆是心头一个突突。

展鸿忙上前打圆场:“王爷,二殿并无冒犯之意——”

“无妨,”裴如璋直接打断了他,“本王并不在意他有没有冒犯之意,本王说他冒犯,他就是冒犯。”

他唇畔仍旧挂着称得上闲适的笑,可任谁也不敢真的掉以轻心。

展鸿脸色更是煞白。

方才还为着端亲王来展府赴宴而觉得蓬荜生辉,这会却是有些怨恨他为何要上门找茬了。

两人都是承恩公府得罪不起的贵人,若真在展家闹出了个什么好歹,于他们自己而言不过是一点子意外,于展家而言却是大麻烦。

“王爷息怒,都是一家人……”

话音刚落,他便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裴如璋的血脉,是两方都不愿提及的丑事,他如此光明正大地挂在嘴上,无异于自找死路。

于无人知晓处,展鸿冲着二皇子目露哀求,希冀他能退让一步好让局面不要太难看。

二皇子倏地抿紧了唇。

他可是皇子,拥有大燕最尊贵的身份,凭什么让他退让!

尤其是,当着奚应芷的面,让他低头简直比杀了他还难受。

不知是不是察觉到了他的视线,奚应芷无意识地冲他看来,旋即又飞快地移开。

那模样,活似他是什么洪水猛兽,沾上来便要退层皮一般。

二皇子的大脑突然就冷却了下来。

是了,他不想退让又如何,在别人眼里,难道会因为他此刻表现得强硬,就将他视作和端亲王一样的地位吗?

虽然不想承认,可奚应芷对他明明白白的抗拒,在端亲王面前却老老实实地收起了爪子。

他并非傻子,不是看不懂这截然不同的表现。

连一个闺阁女子都能看明白的局势,他又何必死撑。

真惹恼了端亲王,没有人能替他收拾残局,就连他的母妃颖妃或许都会受到牵连。

心头撑着的那股气泄了,二皇子自嘲一笑,“王爷恕罪,方才我担忧奚二姑娘受惊,这才一时冲动冒犯王爷。”

裴如璋不置可否,只冲着奚应芷冷嗤:“你既然想求本王替你治一治风寒,还不站到本王身边来。”

除了最开始看了他一眼之外,后来端亲王就再也没有搭理过二皇子。

仿佛他的剑拔弩张,他的低头认输对端亲王而言都是无足轻重的小事。

仿佛他这个皇子只是无关紧要的隐形人一般,这样的漠视才是最羞辱人的。

饶是已经说服自己,二皇子这会仍旧觉得面颊胀痛得难受。

不知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自虐般地站在原地不肯离开,双目紧紧盯着奚应芷的身影。

奚应芷这会已经麻木了。

愤怒之后,便是小把的火焰在胸膛口慢慢簇烧着,微风一吹,越来越旺。

今日寿宴,她先是试图和二皇子保持距离,生怕事后传出流言。

而后又试图安抚裴如璋的情绪,生怕裴如璋对她的那点子不一样暴露于人前。

可结果,却全然背道而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