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二皇子护着庶姐离开,侍卫才松了手。她的胳膊被反拧下压,现在疼得如断掉一般。
被随意压跪在石子地上,又因她挣扎着想去看母亲,那膝盖也是伤痕累累,裤腿处渗出血来。
她担心母亲还没有咽下最后一口气,却又看到自己如此的惨状,死了也闭不了眼,不能安安心心地离开。
可她越挣扎侍卫压得越紧,如今膝盖也好像废了一般,她试图站起来,那腿上传来的痛楚,让她又一次跪坐在地上。
等她终于缓过来了,一步一挪地走过去,将母亲的尸体抱在怀里。许久许久,直到母亲一点一点的没了温度。
她的个子比母亲要高了许多,现在她将母亲的遗体背在背上。
可母亲毕竟已经去了,一具尸体是不会知道要紧紧搂着她的脖子或肩膀的。
所以她只能尽可能的弯着腰,让母亲的遗体能够稳稳当当的“趴”在她的背上,不至于左摇右晃或者向后倒着掉下去。
这让她走得极为艰难也很慢。
没有仆人敢上来帮她,或许父亲还在等着她去求他。
为了母亲的丧仪,为了母亲的安葬,等着她再一次低头。
可她不想再见到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了,他们让自己恶心。
她走到府门前,不但府门关闭,角门边门侧门全都是关上的。
也是,怎么可能让她们母女这个样子“走”出这个府门呢?
那定国公府的脸面和名声就完了。
她抱着母亲席地而坐,就在大门里面,与外面的世界一墙之隔、一门之距。
她在这地上坐了一天一夜,第二天傍晚的时候,受了一夜的冻又水米未进的她只觉得整个人都有些迷迷糊糊的。
可她依然紧紧的抱着自己的母亲。
父亲等着她低头,像以往任何一次一样,不论是生是死,都等着她们母女俩低头。
可她宁可抱着母亲死在这里。
有那么一瞬间,她忽然觉得身上所有的疼痛难受都烟消云散,人仿佛达到了一种温暖又舒服的境地,特别想睡觉。
她想睡又不敢睡,她怕自己睡着之后,母亲的遗体会被那些恶心的人拿走。
那等她醒来,为了得到母亲的遗体或者为了知道母亲安葬在何处,就又要去求他们。
若是无人开门,一天两天三天,那她就死在这里也行,反正这个世界上也没有什么她可留恋的了。
她不要和这个世界上唯一爱重她的人分开。
不,还有外祖母,也很疼她。可外祖母是小外甥的唯一依靠,自己还是不要连累他们了。
她从怀里掏出一枚笛哨,曾经很喜欢也用心学过,就想再吹一次。
笛哨悠扬婉转、如泣如诉的声音响起,可过了一会儿,那声音又变得悲怆绝望。
下一刻她想起母亲的笑脸、温柔的话语、抚过她头发的手,笛哨的声音又不知不觉地变得似春风和煦。
云岚寺住持师太经过,总觉得这声音不对劲儿,她叩响了定国公府的门环。
里面的人听到动静,守门的下人不知该如何应对,一溜烟的跑去报信了。
而她赶紧来到门边凑近门缝,她不知道外面的人是谁,但尽可能大声地喊出来:“我是定国公府的嫡女,我母亲被人害死了。求你,去报官。”
云岚寺住持师太让身边的师太和小尼一起去报官。
她自己留下来,问道:“你能打开门吗?”
大门厚重,上下正中又都插着老粗的实木包铁栓子,她一个人怎么也打不开。
再后来梦中的自己被父亲领着侍卫拖走。
大门终于打开时,捕房的人和云岚寺的人在外面站着。
他们要见定国公府的嫡女,父亲撒谎说自己好端端的在二皇子府。
早有人在官府的人来之前去二皇子处报讯,二皇子自然帮着遮掩,说自己的妻子的确好好的在府内,真是脸不变色心不跳的撒谎。
捕房的人只得告退。
云岚寺师太坚持称,那就见见定国公夫人,父亲居然让一个妾室穿着母亲的衣服出来待客。
可捕房的人和云岚寺师太以前都没见过母亲,就算有见过的,可能也是远远一瞥,如今竟是没有办法辨真伪。
定国公府在母亲去世后三个月才发丧,找了个理由说是恶疾,有医倌作证。
遗体根本存不了那么久,所以并无丧仪,只说是恶疾,已尽快烧了。
她自己则被悄悄送回了二皇子府,听庶姐来炫耀时说,是父亲和她的夫君二皇子一起想出来的办法,将她的腿打断,让她瘫在床上。
而自己的外祖母要来看自己时,他们更是变本加厉的荼毒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