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呦?你们是怎么来这里的?”
弄臣着实没想到克洛蕾法与扶里巴斯居然来到了这里,于是将目光看向奥托,想着奥托能给出一个回应什么的。
奥托还没有来得及说明,克洛蕾法率先抢走了开口的机会,说道:“别废话了,你也是,奥托也是,还有,奥托,你既然有回到树的手段,那你就一定有能帮助我们的手段。”
“你想让我帮你什么?你指望现在的我能做些什么?我只不过是一个投影罢了,什么都做不到的投影。”
“要是你真的什么都做不到,那你从一开始就不应该出现在这里,奥托......”
“我要重建星穹列车。”
克洛蕾法一语惊人,弄臣诧异地问道:“啥?星穹列车?先不说别的,最后一辆星穹列车不是被乐子神......呃咳,不是因一些不明外力因素坠毁了吗?你打算怎么重建?”
“最后一辆星穹列车有没有坠毁跟我要重建星穹列车没有太大的关系,我的体内便是阿基维利的核心,也是星穹列车的核心,只要核心还在,想要重建星穹列车并不难。”
对此,奥托表示:“一般情况下是不难,但现在的我们除开黄泉女士手中的刀,那可是手无寸铁的,你打算怎样制作?”
“别装傻,我知道智识星神早已依附在了你的体内,否则你这份投影的能力是怎么来的?再加上你所持有的那么多神秘力量以及我的星核,想重建星穹列车还能算得上是难事吗?”
克洛蕾法在来的路上看到的很多的事情,其中之一就是智识星神博识尊的“数据飞升”。
博识尊舍弃了原本承载自己意识的钢铁躯壳,将自己化为了一串数据,或者说“灵魂”,以这种无形的方式暂时躲避了虚无的侵蚀,并一直在想办法解决虚无带来的危机。
直到不久前,奥托将树与海的知识分享给了祂以后,博识尊找到了一个不知道怎样去实现的概率为0.0003%的逆转结局。
“......所以说,我讨厌假面愚者,哎......”
说罢,奥托微微叹了口气,抬起手,旁边的空间随之打开,一辆损坏严重的列车从空间的另一端冲了出来。
“这辆列车叫做千界一乘,具体是怎样的恕我不多透露,它拥有着跨越空间,并在量子之海中行驶的能力,亦是能够锁定虚数之树所在空间坐标的能力,只不过眼下被虚无的余波所破坏,连行动都变得十分勉强了。”
看到这辆破破烂烂的列车,弄臣又提出了一个问题。
“但是,就算是完好状态下的星穹列车,估计也难以抵达那个什么最初的世界吧?更别说我们连最初的世界在哪都不清楚,这就相当于在大海之中迷茫航行的小船啊。”
“不必担心,还记得博识尊最擅长什么吗?是推演,以及......你还打算继续看戏吗?欢愉星神。”
奥托话音刚落,一张布满了裂痕的假面凭空出现在了几人的面前。
“哦哦!乐子神在上!乐子神居然还活着!!”
弄臣看到后立刻就知道是阿哈来了,他没想到阿哈居然还活着呢。
阿哈似乎不想再多废话什么了,直接贴到了弄臣的脸上。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我明白了。”
受到阿哈亲自的启示,他抬起手,将最后一缕记忆的权能展现在了手心,那看上去好像是一枚小小的六角冰晶一样的存在,封存着记忆追寻的“记忆”。
克洛蕾法见状指了指自己的胸口,说道:“阿基维利虽然已经死了,但它的心脏依旧还在这里跳动着,这颗心脏里封存着许许多多未知的过往,而我们要做的不是开拓未来,而是朝着过去进行开拓。”
“只要还能唤起阿基维利的记忆,只要还能追寻到“最初的开拓”,那么就能够借助博识尊的力量去解析开拓、理解开拓、推演开拓最终朝着逆向开拓的道路前进。”
“博识尊就是这辆星穹列车指引方向的【罗盘】。”
克洛蕾法的计划或者说阿基维利的计划听上去比之前听到过的任何计划都要疯狂的多。
在场的众人无法进行单纯的逆向时间跳跃来回到过去,更何况量子之海中是否存在“时间”的概念还未成定论。
但“开拓”不一样。
举个例子,有个成语叫做不撞南墙不回头。
那么开拓就是撞了南墙,就把南墙拆了继续往前撞,其理由也很简单。
谁都不知道墙的那头有什么,是否有经受苦难的人们在奋力呼喊?是否有一场还未停止的战争仍在继续?
是否还有困在星球上的人们对未知的浩瀚星空发出的好奇与忌惮?
开拓要做的不单纯只是打破不可能,冲破老旧的规矩,而是将一切“未知”的事物尽数打开,让世界与世界之间能有一双看清彼此的眼睛。
在事态变得恶化之前去链接世界,让其余星神的光芒映照在这些身处黑暗与未知的世界里,完成星际之间的共识,也能让他们的未来增添一份新的可能性。
这是开拓的理念,但所有登上星穹列车的开拓者们各自开拓的理念则都不相同,可唯有一点是不变的不变。
他们都站在了最前方的位置,且不惧将来会遭遇些什么,他们都义无反顾地走上了开拓的道路并前赴后继。
“我会继续维持住这个世界存在的锚点,只要这个世界还存在,虚无就不会侵蚀之后的事物,接下来要做些什么,就看你们的了,不过......我仍有一个请求。”
奥托低头抬起手,虚数之树的连接为他展现了那个新生世界的画面。
“实现我最初的愿望,我会将一切尽数奉上,拜托了。”
奥托几乎从未这般向他人低头过,可他也明白,现在这种情况不是自己一个人能掌控的。
如果不靠他们,那么这最后的希望也将会被名为虚无的烈火燃烧殆尽。
没有永恒的事物能逃离虚无的侵蚀,就连虚无自身都不行。
卡莲存在的那个世界,今后也必须存在下去,否则奥托努力至今的一切都将付之一炬。
“也许在你们看来这很自私......”
“没问题呀。”
不等奥托说完,扶里巴斯直接就答应了,让奥托都微微一愣,他本来筹备好的说辞瞬间变得无用武之地了。
“毕竟这是救人呀,而且既然你说的那个世界是存在的,那么我们也不会抛下那个世界不管的,你就放心好啦,毕竟没有你的帮助我们也很难走到这一步呢!”
听着面前的这个少女说出的话,她那熟悉的面容让奥托想起了曾经那个天真的小姑娘。
何曾几时她也是这样的“天真”,但奥托又很清楚无论是她也好,眼前的扶里巴斯也罢,她们所保留的初衷仍在,也代表着她们的成长亦是令人深有感触。
“但我还是想问一下,那个值得你这样付出的人......是怎样的存在呢?”
当她问出这个问题时,奥托内心最深处的心弦被拨动了。
他从未向人坦白过自己百年的执着与所作所为到底是为了什么。
因此,无人会问这个问题,奥托也不需要向任何人解释自己的情感。
他沉默了。
并不是因为无话可说,而是因为有太多的话可以去形容,一时竟找不到最适合的那个。
但是,博识尊因他的纠结而给出的推演、记忆的权能为他展现的过往而得出的答案以及奥托·阿波卡利斯那个在百年前就已经死去唯有疯狂的执念支撑着的自我......
给出的答案都是相似的。
他开口了。
“对于饱经风霜的花草而言,它们所渴望的是阳光和雨露。”
“对于饥肠辘辘的野兽而言,它们所渴望的是肉食与营养。”
“对于身处黑暗的人类而言,他们所渴望的是火焰与光明。”
“对于一个迷失的灵魂而言,它所渴望的是一个归宿,一个去处......一颗属于自己的心脏,为他人而跳动,亦是为了自己,它渴望着......”
“生命的意义与活着的理由。”
“千万个美丽的未来,抵不上一个温暖的现在;而每一个真实的现在,都是我们曾经幻想的未来,但我的未来终究没有她,因此我无法忍受,无法忍受她的遭遇,她的处境,她的心灵,无法忍受她离我而去,将我抛在这毫无意义的世界上,让我成为......”
“一个身负罪恶的囚徒。”
“可是哪怕是这样的一个卑微弱小的囚徒,也会因为曾目睹过太阳的温暖而下定决心脱离黑暗,他渴望着再度拥抱那一份温暖,哪怕会因此遍体鳞伤,奄奄一息。”
“他走过了荒凉,他走过了绝望,他走过了结局。”
“他等待了等待,他静候了静候,他抛弃了抛弃,最终......”
“那些他所追求的、所渴望的、所发誓的、所努力的、所倾尽一切的......也将如他抛弃了过往一样抛弃了他,让他成为一棵屹立在荒野之上的枯木,守望着日出日落,腐朽着自我,终生不得触及。”
奥托抬起手,他过往的记忆被投影到了他的眼前。
其余的一切皆不重要,唯有她那张笑脸,唯有她的声音,唯有她的出现,才是自己唯一执着的一切。
她不该死,如果可以的话,奥托更希望那天死去的是懦弱的自己。
看着扶里巴斯有些半懵的样子,奥托淡然一笑,散去眼前的记忆,说道:
“千万个理由,不及一个百年的思念,而百年的思念,却也不及一个没有理由的......”
“爱。”
这一个字就已经包含了奥托所有的情感了,这份名为爱的情感甚至超越了寻常伴侣间所宣誓的爱。
对于奥托来说,这份爱是执念的枷锁,是残酷的现实,是一份无法摆脱的诅咒,是将他牢牢束缚在这个世界上的来自灵魂深处的烙印。
同时,也是他最渴望之物。
上万个日月更迭无法蹉跎这份情感,无情的时光无法淡化这份记忆,就连死亡都无法分离这份执念。
为了这一切,为了那份“爱”,奥托愿意打碎一切规则,付出一切代价,只为换取一个她存在的未来。
“奥托·阿波卡利斯”为她而存在,也因她而存在。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原来你想救你的老相好啊?那可绝对没问题的。”
“......委婉一点,确实如此,也很感谢你能答应,那么各位的意见是......”
看着奥托的眼神,克洛蕾法说道:“不答应的话你估计也不会全心全意的协助我们吧?行吧,反正只是救一个人,一个刚刚发芽的世界而已,不碍事。”
而黄泉对此也没有任何的意见,弄臣就是有意见也不敢说出来,他怕说出反对这种不看场合的话会被群殴至死。
所有人都同意后,奥托心中也终于再无忧虑了,将博识尊的数据导入进了千界一乘当中。
“千界一乘损毁程度已经相当深了,许多原本的能力已然无法继续发挥,但作为重建星穹列车的载体还是没问题的。”
奥托一边操纵一边对克洛蕾法说道:“接下来请克洛蕾法小姐先行进入其中,阿基维利的星核是驱动它最必不可缺的列车核心,因此你将担任列车长一职。”
“而博识尊则会成为你们的领航员,带你们去寻找最初世界的道路。”
与此同时,一道金色的光芒从奥托的体内出现,飞入了列车当中。
“虚空万藏,重塑车身就拜托你了。”
那便是一直隐匿在奥托体内的存在,亦是奥托在获得星神力量之前最常用的一股力量。
阿基维利、博识尊、虚空万藏三道力量涌入其中,千界一乘的车身也开始发生了变化,但很快奥托就发现这三股力量之间竟无法轻易融合彼此,而且变得愈发不稳定了起来。
但这也在奥托的意料之内。
“同谐星神,这次旅途你的存在是必不可少的。”
话音刚落,伴随着一阵光芒自天空之上降下,笼罩了整个车身,同谐星神希佩也成为了列车的乘客之一,并用她的力量稳定住了车身的不稳定。
就在奥托没注意时,他突然发现阿哈与弄臣不知道什么时候溜到了列车里。
想起阿哈曾经做过的事情,虽说不觉得让阿哈上列车是多么明智的选择,但不得不说要对抗虚无的话,欢愉的力量也是必不可少的,于是奥托干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再理会。
车身开始重塑,千界一乘的外观也发生了变化,越来越靠近印象当中的星穹列车。
阿基维利的星核所释放的力量与命途此刻也铺就成了无形的轨道,按照博识尊推演出的道路移动了车头的朝向。
等到一切都准备就绪后,奥托感受着身上残余的星神之力,又抬起头看了看列车车厢的众人。
他深吸一口气,压制住心中些许的不安。
说真的,奥托从来不喜欢把自己的命运赌在别人的身上,更不喜欢卡莲的命运也在其中,但他别无选择。
他的终点就在这里了。
奥托抬起头,对着列车说道:
“虽然还是不想这么做,但总觉得并不会失败呢。”
“呵......可别辜负了我的信任啊,诸位。”
“就让我们在虚无的尽头,希望的彼岸再会吧。”
群星铺就时空的轨道,列车破开空间的束缚,朝着量子之海的深处飞驰而去。
虚无企图去吞噬,但开拓的道路已经开始了,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向前,继续向前,向着群星、向着寰宇、向着未来。
此行,终抵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