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张了张嘴,许是太久未发生,竟是吐不出半个音。
“什么?”
直到浴桶注满水,胡嬷嬷准备为他宽衣时,他紧紧护住衣领,“我、我是男子…”
最终,是两名护卫入内帮忙的。
足足倾倒了十余桶水,方才将此人彻底洗净。
习秋目瞪口呆,转头问:“胡嬷嬷,他确是男性?”
胡嬷嬷微微皱眉,“很显然,他是男子。”
男子出来时,换上了一身灰色长袍,身形消瘦得几乎脱了相,苍白的皮肤透露出病态,已看不出半分原本面貌,唯有那双清澈如水的眸子和眼角一颗泪痣格外醒目。
“你看起来年纪很小,最多十四五岁吧?你是小厮吗?”习秋轻抚下巴,将眼前人与那哑巴小厮联想在一起,猜测他们的年龄相仿。
男子沉默不语,仅是轻轻摇头。
“胡嬷嬷,你先看着他,我去问一下小姐的意思。”
胡嬷嬷点头答应,心生怜悯,还是让小丫头端来一碗清粥,“先吃些清淡的润润胃。”
男子抿了抿毫无血色的唇瓣,一言不发的站在那,沉思几秒后,毅然上前,也不管粥烫不烫,端起来就喝。
“唉唉唉,孩子你慢点,小心伤着……”
习秋禀与纪如月。
纪如月并未在意,“无事便好,你问问他是何人,若是庄户,就将人送回家去,若不是庄子上的人,赠些银两打发了吧。”
“是,奴知晓了。”
待习秋回来,男子已喝了三碗清粥,胡嬷嬷是如何都未拦住。
“喂,你叫什么名字?”
男子抬眸望向习秋,微微皱眉,摇头不语。
“你没名字?”
男子摇摇头,又点点头。
“那你是赵通买的奴仆,还是药庄上的庄户?”
男子再次摇头。
习秋明白了,从怀里掏出一些碎银,往桌子上一放,“我们小姐心善,你若并非庄户,便赠你些银两,你歇好了便离去吧。”
男子愣愣地看着银两,低垂着头,一言不发。
习秋见事情安排妥当,拍了拍手,“我先回去了,小姐身旁离不得我。”
胡嬷嬷也准备离开,“你倒是福大命大,得亏我们小姐来了,否则不出三日...哎~”
又好心的给人寻了件厚袄子,还给拿了把伞,“这几日风雪大,你且拿着吧。”
男子呆坐在那里,目光落在银两上,微微出神。
胡嬷嬷出门时,他轻声问了一句:“她是谁?”
可惜他声音太轻了些,胡嬷嬷并未听见,走了。
这件事在纪如月等人眼中不过举手之劳,无人再提。
郑管事一直忙到日头落了山,才兴冲冲地回来复命,“小姐,您需要的药材全都有,且数量充足。另外还有......”
听着他一一禀报,纪如月只觉心跳都快了些,“竟连人参都有不少?”
“是,小的问过了,管库房的说是向周边村民收的,这些人参足足存了五年呢。”郑管事搓了搓手,十分开怀。
“好,好好,通通有赏!你且尽快安排人将药材运回济州城。”
“是,小的立马派人去镇上寻车队。”
赵通已被扣押,打算送官处理。
此处药庄的三十余份地契,也都落到了纪如月手中。药庄主契在纪老爷手中,这些不过是后续陆续收的良田与山地。
此外,还有近两百份卖身契,其中包括妾室、小厮、丫鬟和少量奴户。
“白梅,将这些人统统发卖了。”纪如月吩咐道。
赵通的人,她是一个没留,一个也留不得。
待把事情捋顺,纪如月又抬笔做了些打算。
此处药材比预估的多出数倍,有了这些,就无需再向外界收购,已足够济州城的百姓使用。
次日辰时。
庄户们一早便来了,迎着风雪也不喊冷,一个个冻得手脚通红。
“少东家。”
纪如月抬步去了赵通那院子,那边宽敞,容纳好些人也不成问题。
庄户中有几个领头的,显然他们已经自行选好了代表。
郑管事出声道:“庄户代表可前往堂屋商议,其余人等可暂时回工,待事毕再行通知。”
众人闻言,心中了然,纷纷散去,只留下那几位被推选出来的庄户代表和纪如月等人。
留下来的共有五人,以昨日那老者为首。
白梅给众人上了茶,也算给足了脸面。
纪如月与庄户代表围坐一堂,众人见她并无架子,心中大定。
“此处药庄有千顷良田,千顷药园,五座半山园……”
纪如月让郑管事把清算出来的产业都报了报,庄户们也只静静听着。
待郑管事都说完,纪如月才缓缓开口问道:“诸位可是庄户推举出来的管事人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