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水]流过。
此时此刻呀……
有的人还未出生,有的还未死亡……[三阙台]仍彻夜燃着烛火,珍贵的沉香和梨木在火焰里异香成云。台上、宫阁里、帘帐下,尽是水袖杨柳,腰若无骨的美人……
就在此时,皇城内,帝师晏春秋和春月令伊喜正在下棋。白衣君子身上玉佩将将作响,黑衣老者苍老的身躯还有无尽力量;春城门口,齐玉卿和珠娘刚接出来月娘,如今,半只脚正踏出城;就在她二人出城的瞬间,几十里外的法式同时被丢出了门!
法式:???
法式:“师父,好歹给我留件衣服吧?”
圆荣看向圆幡:“师兄,这个,咱家大业大的,也不必再搞历练这套吧……”
圆幡恨铁不成钢:“我这个做师父的都没心软,你个做师叔的操什么心?”
老头转向门外,冲着法式高声道:“无色无味他心空,你既不担心气味,又何必担心衣服?”
法式:……?
圆幡:“赤条条无牵无挂,滚!”
法式:???
像是生怕他跑回来,净圈寺的大门飞速关上。
法式:……那个……师父,有没有可能,现在是冬天啊???
……
同一时刻,相似的场面在南海边上发生。
[天宝阁]道家传人、柳玉楼的“分鲸搭子” 钟毓被丢进水里,只听“扑通”一声!
钟毓:???
财生笑得非常和蔼:“作为人类这边的分鲸人,你要打败其他四个!”
“但[离鲸]说有六个名额,又说不清最后那个名额给了谁。”
“你还是要按照五个准备!”
“你看!这有三个都是异形,水族。你一个人下了水,总不能游得比他们慢吧?”
钟毓:(咕嘟咕嘟)!
“哎呀呀!”财生念着情报,“第四个是[天星门]的妖人呢!你知道天星门吧?那里的人都是妖魔现世,杀人如麻……”
钟毓:(咕嘟咕嘟)!
儒家的谣言制造机-书生江水谣在岸上指点(摸鱼):“加油啊灵安!前不久咱们占卜得知,[天星门]背后的那种存在可有四位,所谓四方八极,四大皆空,四喜丸子……”
钟毓:(咕嘟……咕嘟???)
江水谣硬是从她的气泡中判断出来,这家伙想问“这不是不让说吗”。
江水谣:“明王用命占卜,能算到的早就知道了,算不到的也不会知道。”
“你当我为什么说?”
“就是为了让该算到的算到。心里头有敬畏,接下来三年才会收一收。”
书生冷眼,四下扫视一番,正与那些穿过时光的预知系对上眼睛!
书生架起[正典],一派光明伟岸的浩然之气:“天下诸侯听令!”
“[离鲸]将陨,群雄起。”
“吞鲸三年,厮杀注意分寸。”
“保留火种,切记。”
“举头三尺有神明!”
“神明不管的,我们[亭台楼阁]把公道秉!”
“书生虽弱,无惧风雨凝!”
正月的风吹起书生长袍,南海波涛,比划了一番刀光剑影。
书生回身,端得是一个飒沓流星!
非常帅气。
如果忽略旁边不停“咕嘟咕嘟”的钟毓的话。
钟毓:……别秀了,其实我是想说,我溺水了……
江水谣看一眼:装的吧,踩一脚试试。
财生:(踩)。
钟毓:???
……
银铃晃动南海面。
照着万点繁星。
繁星下。
[星空]虔诚的信徒,副教主“金芙蓉”,正在反思[灵风山]祭祀的失败原因。
她反思得很不彻底,因为反思本身就不情愿。
反思没两下,就开始走神。
直到教主走到她的面前:“小字,你太让我失望了。”
副教主“小字”:!!!
天底下,只有这个人能叫她的名字!
金芙蓉俯首:“是。”
看不清面目的教主问:“错在哪里?”
金芙蓉:“我不应该把事情给蚕花办。”
没有回应就是最好的回应,她很快意识到,教主对这个回答并不满意!
金芙蓉:“我应该一下杀了[条桑村]的村民,而不是沉溺于玩。”
“是我一意孤行,纵容蚕花报复老头,让他自己杀了自己的后代,再看他崩溃的样子。”
没有回应。
——“我不应该和那个老卖瓜的缠斗太久,导致[断魂亭]突然来袭,打断祭祀仪式。”
——“我不应该放跑那个叫白苓的,还有村里的一个孩子王。”
——“我不应该学蚕花的破性子,见谁都装一副娇弱可欺的小白花模样。”
见那人一直不满意,“小字”咬咬牙:“我……小字不应该杀掉其他门人……”
教主终于笑了一声!
“不是,都不是。”
剑履踏在了她的发丝边缘:“蚕花这样会读书写字,还能低头的,已经是门人中最好的一批。”
“交给她没问题,你玩也没问题。甚至杀掉其他门人,也没问题。”
“祭祀有着后手,你还是成功了。”
“我不但不会罚你,还会赏你一件[红]级诡器。”
虽然得了赏,副教主却完全不敢抬头!
她自己知道,这一次开天门搞得有多砸。
突然出现的卖瓜老太、[断魂亭]杀手。
死掉的蚕花、门众。
连主上的布置,都不得不有一些暴露在人前,才成功开启了[天门]!
更别提,南海之中,[天宝阁]利用她的手,反将了[星空]一军!
主上被算计了!
因为她!
——越是知道自己的错误有多大,“金芙蓉”越是不安。
可教主硬是摆出一副要赏她的架势,就是不接她的话!
“金芙蓉”只能跪下。
等这一个诡器赏赐。
可她等了三个时辰,反思了三个时辰,教主都没说一句话!
“金芙蓉”本就性子顽劣,当下更是完全失了耐心!
若非这个人她实在打不过,她肯定不会老实呆在这里!
她反复猜测,提心吊胆。
长久的沉默之后,教主终于等来了金芙蓉的请求!
求着他,告诉她,自己做错了什么。
教主慢慢道:“为什么[天星门]信众,要有‘二星’、‘一星’之分?”
金芙蓉摇摇头。
教主道:“为服众,也为激励。”
“记住,你是神的代言人。”
“你可以玩,但不可以让他们猜出来你的心思。”
话音落下的时候,一盏大红煤油灯滚落在地。
血色灯罩,布满钻孔。像是一个蜂巢,正在不断呼吸!
一看便知不凡!
金芙蓉应着,眼睛却一直盯着这件红级诡器!
教主离开的时刻,她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把它抓在了手里!
可就在她拿到手的下一瞬间。
教主出现在了她的身后,抬手就是一掌!
这一掌势挟疾风,副教主始料未及,当下被打得触发了[零落],散作齑粉!
教主的靴子踏在粉上:“我就知道你玩心重,记不得我的话。”
“受此一遭,大概能长些记性。”
“不要让任何人猜出你的心思。”
“哪怕是我。”
靴子远去,许久没有动静。
只有煤油灯不灭的光闪烁着。
直到教主回来看了三四次,倒数第二次的时候说:“好,你懂了。”
又是很久很久以后,直到[红]级诡器都被捡走。
才有一粒粉尘恢复成了虚弱的副教主。
她好像变了,又好像没变。
落地的一瞬间,转身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