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那些密匣密信收拾起来,方多病倒是犯了别扭,只不肯再去单孤刀的那间卧房。
“那人早就不住在这儿了,那就是个空房间,你干嘛要闹别扭?”李莲花有些不解,还坐在桌边抬眼去看站在他身边的方多病。
“不想,不高兴,不愿意。”
这回答倒是让李莲花愣在当场,手指在桌面上轻轻叩了叩,方才这小子将他搂住,他还不觉得怎样,如今再看这小子倔强的眼神,倒是让他一时有些不知如何应对了。
“好吧,那你在这里好好休息。”李莲花站起身形,转身欲走。
“你干嘛去?”方多病捉住他胳膊,眼睛除了倔强还有一丝不甘。
“我睡不着觉,”李莲花四处看了看这房间,又瞥了一眼放在床边椅子上的脏衣服,还有那双靴子,“多年没有回来了,总要尽自己的一份力才是。”
“明天不是还要去……”方多病不想将‘挖坟’二字说出口,这话只说了一半,鼓着腮帮子不吭声。
“嗯,你先睡,我收拾一下,立刻就回来。”李莲花做了个请的手势,见这小子只站在自己身边,也不多话,转身就要出门,没走两步听见跟在背后的脚步声,回头见方多病像小尾巴一样黏在自己身后。
见这人只鼓着腮帮,也不说话双手抱在胸前,大有非要跟着不可的架势,李莲花微微皱眉,忽然出手,点他大穴,见人软了身形,回手将他搂进怀中,转身将人好好放在床上,拉过棉被替他盖好。
低头见方多病瞪大了眼睛,那眼睛里充满了不可思议与不甘,还有无声的控诉,李莲花摸了摸鼻尖,轻声开口安慰,“我没关系了,只是觉得这房子总是乌蒙蒙的,反正也睡不着,刚好打扫打扫房间,你腰间还有伤,好好休息吧。”
见躺在床上的人还是不肯闭上眼睛,那眼睛中好像还有一丝怒气,急忙许诺,“放心,放心,我不会偷偷溜走的,你好好睡一觉,等我收拾完了就回来。”
说着话,伸手抚了抚方多病的眼睛,替他阖上眼皮,出手点他睡穴,坐在床边,等着方多病逐渐呼吸均匀,李莲花勾唇微笑,伸手替他将眼角滑落的一滴眼泪抹掉,方才站起身形,拎着脏衣服和那靴子出门去了。
出了门,他也不急着去洗衣服,只将这衣服还有自己换洗下来的衣服放进竹篮里。
出门时看了一眼月亮,月亮正圆,想起今年的中秋好像是在忙碌中划了过去,微微有些遗憾。
拿了木盆,接好了井水,找来抹布,点了一根蜡烛插在烛台里,拿在手边,将这云居阁里里外外仔仔细细的擦了个遍。
等到金乌东升,方才拎着那篮子脏衣服出门去了河边。
这衣服沾了血迹,想要洗干净倒是下了一番功夫,当他将最后一件衣服投洗干净了,正要放回竹篮时,看见河水中出现了一个气鼓鼓的人影。
“起这么早啊?昨晚睡的好吗?”李莲花将手里的衣服拧干,顺手放在竹篮里,摸了摸鼻梁,向方多病伸出了手,“哎~,扶我一把,蹲久了,腿有些麻。”
等了半天也不见人伸手过来,只好回头去看,只见方多病只穿着贴身衣物,抱着双臂,仍然是一副气鼓鼓的样子站在自己身后,“干嘛呀~,扶我一把,我这干了一宿活儿,正累着呐。”
方多病见自己的靴子被他洗刷的干干净净,摆在这篮子里,不情不愿的伸手拉他起来,“你不累嘛?昨天晚上怎么还有心思做这些功夫?”
“干净吧?干净吧!”李莲花有些得意,故意忽略掉自己还肿着的眼睛,“等一会儿,我回去还要准备早饭,这次不能只你说我做的好吃,还要师娘也真心夸我一回才行。”
“哼~,晚了,我出门时,芩前辈已经开始准备早饭了,还交代我,让我找到你以后早点儿回去,说是专门准备了滋补的药膳,能增强内力。”
方多病说出这番话后,仍然双手抱肩,仔细打量起了李莲花,见这人身着李相夷的白衣倒好似画中人一般,站在自己眼前,只是还没等他看清楚,李莲花抖了抖手腕和脚腕,开始活动身体,打起拳来。
“方多病,看好了,这是云隐山的入门拳法,”李莲花架起了把式,吐出一口浊气来,说起了芩婆昨日说过的话,“师娘昨日交代了,让我好好传授些武功给你。”
方多病睁大了眼睛,半张着口后退了两步。
李莲花穿着白衣,站在河边,好似谪仙下凡,只是举手投足间透露出了些许岁月的沉淀。
这武功看着简单却不同凡响,竟跟方多病平时学过的拳法没有一点儿相似之处,他只好瞪大了眼睛去看,用心去记,手中也跟着比比划划起来,只想把这拳法牢牢印在脑中,一时倒将生气这件事忘在了脑后。
李莲花将这套拳法完完整整的打了一遍,一炷香后,方才收住手势,呼出一口浊气,心中舒畅,心明眼亮。
转头看见方多病站在一边,手中比比划划,口中念念有词,板起面孔,一脸严肃,“方多病,记住了多少?”
方多病也不搭言,只站在原地开始重复刚才看到的拳法。
李莲花越看越高兴,瞬间体会到了少时师父看着自己时的心情。此时,他在这清晨的河边竟体会到了师父当年的骄傲。
“方多病,你可以啊~”李莲花心中欣慰,一脸认真,“要不你今天就拜师吧,磕了三个响头,我将这云隐山一脉,正正式式的交给你。”
方多病涨红了脸,停下手中动作,站在当场,“我不学了,我都多大了,还给你磕头!”
“学学,你可得好好学,这是师娘嘱咐我的话,不仅这入门拳法,等解决了南胤的事,我师父的洗经伐髓诀还有我师娘的机关暗器连同相夷太剑,我一并都教给你。”
“你少来,我才不上当呢,你干嘛总想当我师父?”方多病这下连脖子都气红了,实在是有苦难诉,有口难言。
“啊?”李莲花一时语顿,想了想这才开口,“这不是你儿时的梦想嘛?灵山初见时,你不是说李相夷是你师父,我这不是为了完成你儿时的梦想。”
“那不过是儿时戏言,现在怎么能作数?!”方多病上下打量起了李莲花的脸色,忽而露出一个笑来,“你说你是李莲花,你就只是李莲花,这李相夷么,江湖总有新的传奇,何必总活在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