丘三望知这几位师兄,尽是给方若望连哄带逼的下山,这时听虚子显所言,不计几人过错,立时便答应了。
待得他谎称此处好玩意儿极多,引着方若望只身前来。虚子显立时露面,啪啪几下点了方若望、丘三望和那小僮穴道,使其不得运功。
虚子显不等关通海赶来,便携这三人避开官道,进入小路,钻进树林。一路上方若望挣扎不止,却又不是虚子显对手,又被封了几条关键穴道,只得随他越行越远。
到得一处荒僻之地,几座破败瓦舍孤立,荒无人迹。虚子显将打晕方若望关在屋内,趁着夜色又将丘三望和那小僮带至一片山脚之下,冷冷地威胁道:“此事你二人不可向旁人提起,若有不遵,便如此树!”说罢,一掌猛击边上碗口大的一株大树,那大树“咔嚓”一声巨响,紧接着便从中间断裂,歪歪斜斜倒地。
丘三望和那贴身小僮哪里见过此等厉害功夫,给吓得脸色惨白,冷汗涔涔。那贴身小僮忙道:“小的绝不吐露半字!”
丘三望瞧虚子显一路所为,心中疑惑,若仅为抓方师兄回山,何必鬼鬼祟祟,偏走小路,避人不见。适才又将方师兄打晕关入那破屋之中,此举何意?
虚子显瞧他不答,忽地斜出一掌,朝他胸胁拍上。丘三望武功低微,万不能挡,顿时胸口麻痛,滞涩难忍,“哇”地吐出一大口血。
那小僮见虚子显出手狠辣,若再施一掌,丘三望非死不可。心下一凛,忙托住丘三望,替他答道:“丘师兄....丘师兄他也决计不多说半字,弟子两人,今日什么都没瞧见,也什么都没发生!”又向丘三望道:“丘师兄,你快点头....”
丘三望给他一掌击得头脑发晕,虚晃一片,见此情形,只得点头应了。
之后虚子显离开,将方若望囚在废弃宝塔之内,准备足了干粮用品,这才返回与关通海照面,是以关通海浑然不知。而丘三望与那贴身小僮走走停停,误入深林,竟迷失了方向,再走不出去。那小僮也因此丧命。
虚子显说出来龙去脉。方若望立时跳起,指着丘三望道:“好啊,好啊!三望兄弟,你竟联合他一起欺骗本少侠,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丘三望不知该当如何说起,只低着头不语。
此间虚子显所藏心事大白,再知去慕容山庄无望。便是去了,那沙竟海被山庄中人层层把守,看护极严。单是慕容离一人,便难以凭己取胜,就算顺利寻到那厮,也未必是其对手。报仇一事,原本便是自己的一腔执念。数年间,想起阿云,他便自责痛苦,如今道出,反而心中轻松,瞬时豁然:阿云既已去,那是无论无何也再回不来了。沙竟海如今活着,是她以命换命,甘愿赴死,若然当真杀了那厮,日后九泉之下相见,阿云定要怪罪自己。
虚子显收住心神,望了眼梅剑之,刚想说什么,却听一阵马蹄声哒哒哒哒由远及近,三三两两从官道驶过,马上乘着五名劲装背刀男子,朝梅剑之几人斜瞥一眼,又向前继续行去。
虚子显猛地立起,口中道:“是聚马帮的人,他们竟也来了。”他因阿云一事,曾与聚马帮的帮众有过交集,帮中诸人皆使七尺钢刀,刀背沿线时凸时落,似马背形状,金光灿灿,极易分辨。适才瞧那路过的五人,背后捆着的钢刀皆是这般形状,遂立时认出。
“聚马帮?”关通海眉头微蹙,说道:“他们不好好地待在山西,来到平江府作甚?”
虚子显叹了口气,道:“许是为那姓沙传闻的而来。”
梅剑之闻言,立时紧张,心中想道:“遭了,聚马帮于那沙竟海恩怨时日已久,此刻突然现身此地,必是朝着慕容山庄去了。那阿离岂不是有危险?万万不可让他们进去了!”
他想罢,便对众人道:“两位前辈,丘兄弟,方小兄弟,在下尚有要事,便先行一步了!”
虚子显不等他说罢,解开两匹马缰绳,自己跃上一匹,对着梅剑之道:“你是怕聚马帮的人闯进山庄,对那小姑娘不利吧,老夫正好也要找这聚马帮的一干人等算一算旧账,一起走吧!”
那棕马只有两匹,梅剑之无暇谦让,同虚子显策马一道先行追赶,拦下聚马帮的五人。关通海、丘三望和方若望自后步行,待得路过集镇再买马匹。几人商定,与姑苏慕容不远处的马桥村汇合。
梅剑之心中焦急,浑不觉疲累干渴。这般疾驶两三个时辰,路过山丘田野,河道蔓延,仍不见那五人身影。但见越往前处,人迹越稀,植被茂密,偶有小桥流水,卵石洒地。只觉周遭景色甚觉熟悉,正是当日同义父鹤老翁徒步跋涉所经之路。只不过那时正值隆冬,天气寒凉,四周植被皆有枯黄,与此时夏日炎炎,绿意盎然相比,颇为不同。
虚子显见梅剑之神色忧虑,又未得行走江湖经验,便安慰道:“小兄弟,不必着急,再过一会儿便要天黑,那几人必定投店住宿,我们只需沿途一间间查找,总能寻到。”
梅剑之点头道:“虚前辈所言甚是,是晚辈一时慌了神。”随即思忖半刻,说道:“晚辈曾经过此地,前方再行三四里地,有个不大的小镇,当中只有一家客栈。”
虚子显道:“如此甚好,免去了挨家挨户找的麻烦。十几年前,老夫遇得那几人,武功算不得厉害,如今过了这么久,不知他聚马帮是何情形。倘若老夫不敌,你需想办法困住他们,等师弟赶到。”
山西聚马帮早年以贩卖马匹为生,后聚马帮帮主冯百泉拜得一位师傅,随其学得两套刀法“五行连环刀”和“三绝刀”,渐渐闯出一番名堂,收了许多弟子,将所学刀法尽数传教。又根据三才、五行等方位变幻,将布阵之法演化到刀法当中,虽称不上极其厉害,但若众人以阵法游走围攻,颇具威力。
虚子显自负武功卓绝,但于聚马帮的人交手极少,心想那五人既然同行,双方打将起来,定要施展出五行布阵走势。他不知“五行连环刀”威力到底如何,倘若突发变故,凭梅剑之一人,恐其难以应付,是以先行叮嘱。
其时天色渐渐暗淡下来,梅剑之和虚子显赶到那无名小镇,依旧是寥寥两三座低矮青瓦房舍,一条青石板路从当中穿过。
两人商议了先行观察,若那聚马帮的五人当真去姑苏慕容滋事,再出手阻止不晚。虚子显声名显赫,恐被认出,又担心那五人当中,有曾经逃跑了的光头大汉,于是在镇子边一家衣铺换了身寻常粗布麻衫,头戴一顶遮檐草帽,盖住面目,这才随梅剑之走进客栈。
那客栈依旧是三个店家,见得二人,忙起身笑着招呼。
梅剑之和虚子显坐到边角上一张桌子,要了两碗素面。但瞧墙角一盏盏酒坛,摞到一起,想起当日自己形容萧条,毫无生存之意,在这角落奏笛缓和气氛,不禁感慨万千。
这时,楼上几人前前后后踩着木制楼梯下得一楼,围坐在两张桌上。梅剑之、虚子显侧目望去,那几人各个背负钢刀,正是聚马帮的五人。
其中一人要了小菜酒水,将钢刀解下,放在桌上,对其他人道:“再往前不远,便是姑苏慕容的地界了,听说那新任庄主武功高强,咱们几个需得处处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