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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婉宁仔细地打量着妇人。

妇人看起来不过四十出头,容颜憔悴,脸颊瘦削,虽穿得普普通通,却难掩她骨子里的华贵,一看就出自世家大族。

看眉眼,似乎还有些熟悉。

她的身边并没有仆从。

白鸽上前两步,走到许婉宁的跟前,压低声音说道:“小姐,这是裴夫人,她是督主的母亲。”

原来是颜氏,怪不得有些眼熟。

“我们是暗卫,她并不认识我们。”白鸽又低声说了一句,目光瞥向许愿池旁那株枝繁叶茂的桂花树。

许婉宁心领神会。

长安仰头,小脸蛋儿认真又乖巧:“奶奶,我不是珩儿,我是安哥儿。我娘在这里呢。”

他一回头,咧嘴冲许婉宁笑。

许婉宁上前两步,福福身子:“夫人,抱歉,孩子打扰到您了。”

长安冲过来搂着许婉宁甜甜地笑着:“娘。”

颜氏明显怔愣了一下,眼神渐渐变得清澈透亮。

看着许婉宁和长安搂抱在一起,她眼底泛着泪花,苦笑着摇头:“对不起,我看到他,一位看到我的儿子,他们长得很像。”

许婉宁眼尖地发现,颜氏脸颊也有两个梨涡,裴珩也有两个梨涡,长安也有两个梨涡,估计是看到这两个梨涡,颜氏就心生欢喜吧。

况且孩子小时候都是一样的可爱。

“安哥儿能得夫人的喜欢,是他的福气,您的下人呢?”

颜氏笑笑:“她去拿斋饭了,我嫌屋子里闷,出来透口气,就看到他在这里喂鱼。”颜氏摸摸长安的头:“也是,我儿子都二十多岁了,就是突然看到他,猛然想起我儿子的小时候。一看就让人心生喜欢。”

长安仰头,看着颜氏说:“奶奶,我也很喜欢你。”

颜氏蹲下身子,“若是奶奶以后想你了,可以找你玩吗?”

长安没回答,眉眼期盼地看着许婉宁。

许婉宁也蹲下身子,“当然可以了。我们是城南许家,他是安哥儿,我们随时欢迎您来我家做客。”

这是裴珩的母亲,那个经历了丧夫之痛、儿子伤身之痛的女人。

从高高在上的镇国公府当家主母,变成了如今神志不清精神时好时坏的女人。

再无光鲜,只剩满身伤痕,就是一个普通的妇人一般。

许长安肚子咕噜噜地叫了起来,许婉宁和颜氏都听到了,二人对视一眼,纷纷笑了。

“娘,我肚子饿了。”长安吐舌头,有些不好意思。

颜氏立马说道:“孩子饿了,快回去吧。”

许婉宁福福身子:“夫人,您也早些回去吧,外面风大。”

“谢谢。”

二人相视一笑,许婉宁这才牵着长安离开。

长安走了几步之后,仍然回头,看着颜氏,恋恋不舍。

见他经常性地回头看颜氏,许婉宁有些好奇:“你喜欢那位夫人?”

“嗯。”许长安点点头:“我看到那位奶奶,就感觉她好亲切、好慈祥,就跟我看到我娘一样。”许长安的嘴巴甜甜的,搂着许婉宁的胳膊,许婉宁笑笑,点了点他的小脑袋:“那行,下次她若是请你出去玩,娘带你去。”

她回头看了眼颜氏,见许婉宁回过头看她,脸上露出和蔼的笑容。

眉眼弯弯,和善慈祥,两个梨涡像是盛满了笑。

颜氏的目光也自始至终没有从长安的身上挪开。

“夫人,您怎么到这儿来了。”英嬷嬷找来了,看到颜氏站在许愿池旁边落眼泪,“奴婢端个菜的功夫就没见着您,可让奴婢好找,怎么又哭了呢?”

“没事。”颜氏抹干净了眼泪,“风吹的。”

“没事就好,去吃饭吧。吃完斋饭,我们就回府。”

颜氏低着头,默默地由英嬷嬷搀扶着离开。

无人知道,许愿池上方那棵巨大的桂花树上,正窝着两个人。

“要不要把夫人把那位小公子错认成督主的事情禀告上去?”

旁边的暗卫点点头:“写吧,督主说夫人的事情要事无巨细。”

“好。”

许婉宁带着长安回了厢房。

广恩寺的斋饭很好吃,许长安都吃了两大碗饭,吃完了饭后,许长安就困了。

毕竟早上起来得太早了。来了之后,这孩子又好奇得很,到处乱窜,早就已经精疲力尽了。

他下山的时候,是被扶柏抱下去的。

许长安脑袋就耷拉在扶柏的背上,怕山风凉,许婉宁特意用一块薄毯子将长安上半身裹了起来。

下山之后,又碰到了颜氏。

颜氏瞧见许婉宁,露出了个会心的笑容,目光挪向扶柏抱着的孩子。

“我能看看他吗?”

许婉宁点点头:“当然可以,夫人。”

颜氏雀跃地走了过来,来到扶柏身后,小心翼翼地挑开盖在长安身上的薄毯子,看到了长安睡得红扑扑的小脸蛋。

真像啊。

一看到他,颜氏就想起裴珩小的时候。

英嬷嬷见状也走了过来:“夫人,您在看什么。”

颜氏收回手,毯子又重新盖住了长安的脸,英嬷嬷看了一眼,什么都没看到。

“回去吧。”

颜氏上了马车,许婉宁等人回去了。

陆氏有些疑惑:“咦?卫小姐呢?怎么没看到她?”

“哦,她早走了。”许婉宁幽幽地说:“娘不用理会。”

陆氏也就不理会了。

几人在微微颠簸的马车里睡了一路,回到许家,就神清气爽了。

回到梨花院,许婉宁换了身衣裳,带着扶柏去了柴房。

林惠还吊在里头,密不透风,也不知道外头是白天还是黑夜。

渴啊,冷啊。

林惠觉得自己一会儿在冰窖里冻着,一会儿在油锅里炸着,冰火两重天。

“嘎吱。”

门开了。

屋外的光线照了进来,林惠眼睛被阳光照得一阵刺痛,又赶紧闭上,接着又缓慢睁开。

许婉宁走了进来。

像是已经有了条件反射似的,林惠觉得自己身上的又开始痛了。

“想得如何了?”

许婉宁大刀阔斧地坐在了林惠的对面,她还特意带了一壶菊花茶来,优哉游哉地坐在林惠的对面饮茶。

水……

林惠嘴唇干裂,渗出血来,他一天都没有喝水了。

“水,水,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