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因为先天的身体条件比较差,我年轻的时候看我自己,骨子里其实是一个消极遁世的人。之所以走上一条逆袭的路,完全是因为先天的生存条件恶劣,把人逼到迫不得已了。
记得来广东之前,有一年在西安,我正在风尘仆仆地找工作。工作没找到,人却累到几近虚脱。
我在累得几近虚脱的时候,坐在西安的一段护城河边歇了一会儿。
护城河的上面是马路,马路上车水马龙,嘈嘈杂杂。下了一个坡之后,坐到护城河边,人就像是来到了另一个世界。
护城河边的那个世界安安静静,可以听到附近公园里传过来的老年人唱秦腔的声音。
我当年还是个年轻姑娘,却很羡慕那些老年人的悠闲生活。
那时候,我还没有结婚,我妈在我们老家住的还是在我很小很小的时候家里盖的土坯房。
我到现在都还记得,我们家当年盖那样的房子的时候,我刚刚学会洗手。
那一天,我在我家的脸盆里洗了三遍手,擦了三次香皂,然后把手擦干给我妈看,说:我今天自己洗了手,你看我自己把手洗得多干净?你知道我是怎么把手洗得这么干净的吗?我擦了三次香皂,把手洗了三次。
我原本以为我妈会夸我,谁知道她说:你还擦三次香皂,香皂难道不要用钱买吗?
到我读高中的时候,我家的那个土坯房已经漏雨很严重了。每到下大雨的时候,我家都要拿出很多盆在家里接水。
2008年,我结了婚。我前夫在结婚前买了一套新房,我来广东之前就已经装修好了,我差不多算是直接拎包入住。
同样是在2008年,四川地震,波及到了陕西,彻底将我家的土坯房震成了危房。我妈和六小姐就住在那样的危房里。
我前婆婆家有钱,可是人家并没有打算对她的亲家伸出援手。所以,我爸和我妈要把我家的房子推倒重建,那些钱最终还是要着落在他们的女儿身上。
我当年还是一个不成气候的小律师,嫁了一个整天嫌我挣钱少的老男人。二小姐当年却风头正盛,她有一个很有钱的男朋友。因此,我家建房的时候,房子的框架起来之前是二小姐顶了大头。
我当年还在泥潭中挣扎。我前夫在我还是个不成气候的小律师的时候天天给我找茬。
他在最初给我表弟的说法是:他只是觉得我不努力,他只是为了逼我努力,我挣得钱他都没打算要,随便我自己怎么花。
后来随着我赚了一些钱后,他的说法又变成:你和我都是这个家的一份子,凭什么你的钱不能用来一起养家?
再后来演变成人家用了我的钱之后很快就会忘了他用了我的钱这件事,一花完我们手头的钱就给我找茬,还说:傻妹,你说我用了你的钱你有什么证据?
我也很气愤,老娘本来就是律师,你跟我讲证据!夫妻之间的钱财往来本来就不容易留下证据,既然你跟我要证据,那我索性以后一毛钱都不给你用了。反正给你用了也没有证据。
我当年赚的钱的确不多。正是因为不多,所以才能把我给他的每一笔钱都报得清清楚楚。
我前夫一听到我给他报给他钱的时间和具体的数额后就会暴怒,说:钱、钱、钱,你他妈的一天到晚就知道钱!
听到他暴怒之下的那句话的时候,连我都想和他一样暴怒地骂他:你他妈的要不是因为问我要钱,我们两个还能因为钱吵起来吗?
可是我又不能允许我跟他一样。我自己的理由是:人的一张脸是由无数个微表情组成的,经常暴怒的人会有与经常暴怒相对应的长相,我可不想长一张和我前夫一样的脸。
想要不跟蠢人一起沉沦,最好的办法就是离开蠢人。
离开蠢人的筹码只能从职场上获取。
我在职场的厮杀实际上非常艰难。离婚前的那段时间我时常胸闷气短。
律师这个行业非常非常卷,经常有同行卷着卷着就把自己卷到猝死了。可是我又别无选择。
律师这个职业,说起来也是个有门槛的工作。可是,即使是有门槛的工作,人也会因为附加的条件分出三六九等。
比如我的职业,我能感受到那些武装到牙齿的人对于赤手空拳起家的人的碾压;也能感受到赤手空拳的人里面那些身体素质抗造的人对于身体素质不那么抗造的人的碾压;还能感觉到身体素质不那么抗造的人在争取剩下的为数不多的机会时大家再因为有点脑子和差点脑子而形成的一点微弱的区别。
我就在第三梯队,日子过得非常艰难。
二小姐后来和男朋友分了手,我们家能够派上战场的战士只有我一个。只有先将家里的房子建好才能安顿好家里的两个老人。只有先将家里的两个老人安顿好,他们两个才能安心帮我带娃。只有两个老人安心帮我带娃我才能继续奋力厮杀为自己积累离开前夫的资本。
我和师兄合作了差不多一年。师兄的身体素质非常好,与此相对应的是:他那个人非常非常抗造。我的身体素质没有师兄抗造,头脑又没有他灵活。和他合作的那一年虽说也沾了他的光,可我自己付出的代价也非常沉重。
与师兄合作的那一年,我觉得我就像是个拖拉机被人装上了一个直升飞机的马达。那个强大的马达转动起来,差不多能把被他拖着的拖拉机给拖得散了架。
那段时间我真的很累,累到感觉自己随时都会猝死。可是,为了将整个原生家庭和自己从泥潭里拉出来,我必须全力以赴。
摆在我面前的路只有两条:要么胜利,要么战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