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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旗 > 其他类型 > 入骨瘾 > 第195章 养恶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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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察觉到对方温热的呼吸愈发靠近,已经超出了正常的礼仪范围,地上的人影在光影里浮动交织。

倏地,元知酌嘴角的笑意放大,她将茶勺淌进雪乳云汤里,茶面上的丹青画碎成涟漪,茶水迸溅到茶杯外面,桌面狼藉一片。

就在此时,元知酌的耳畔落下一声批评,“太粗俗了!”

这是在说她的茶艺不精。

也懒得再装,元知酌掀了掀眼皮,媚气稚嫩的小脸饶有兴致,“共同点就是你都配不上。”

揭起湿帕将指背上溅洒的茶汤拭去,语调端得散漫,“太傅上书的那份奏疏我已经替父皇烧掉了,想让我下嫁的这种胡话说一次也就够了,今日我能来赴约不是因为给你父亲的面子,而是不想让我父王难做。”

元知酌看人的视线像是剐皮的刀,又冷又厉,“不过,我希望你知好歹。”

对方冷嗤了声,轻仰着头,闭眼不去看她,“公主代为监国,莫不是还未认清形势,除开这个空有名头、却无实权的尊号,您还有什么?您所谓父皇又有什么?我敬您一声公主是礼分,可半个苻沛的兵权都在我兄长手里,只要我想,您还有选择的余地吗?”

“你只能乖乖嫁与我作人妻。”

这话,真该死啊。

他的眼睛里迸发着看到猎物的幽光,贪婪又令人恶心,“公主好好想想吧,我们不急于这一时。”

待他走后,元知酌伸手一把将刚刚戴上的那支金钗扯了下来,锋利的钗头刺过指腹,直接溢出血珠来。

源源不断的鲜血从指尖汇聚而后随着她的覆掌而缓缓坠落,最后滴落在华贵的锦衣上面,像是上等绣娘刺上的鲜红芙蓉。

——

夜色沉闷,阴雨绵绵之间街巷显得沉郁窄狭,天色渐黯下来,路上几乎没有行人,一辆飞驰的马车忽地停了下来,马儿受惊前蹄飞踢,马夫扯着缰绳的手磨出血痕来,才堪堪控制住马儿。

“操!哪个呆子不长眼?”马夫先是咒骂了一声,接着他定睛一瞧,瞬间他的瞳仁放大,手脚并用地从马车上滚落下来,嘴里念叨了着“鬼啊!鬼啊!”,他慌乱站起身就往回跑,嘴里还不停地说着“有鬼啊!有鬼!”。

“怎么回事啊?”从马车里跌跌撞撞走出了一个人,他的目光上移,只见了一支精致小巧的金钗。

“公子白日里弄脏了我的东西,思来想去,那便用公子的命赔吧。”对方说话压着嗓子,一字一句皆是气音,很轻犹若青石板上婆娑起的雾霭。

手起刀落间,人头落地,元知酌的脸上溅了一道滚烫的血痕。

腥臭又黏腻的鲜血顺着她的脸往下流,她只是顽劣地笑了笑,蹲下身将那沾了血的金钗在那位公子哥的身上揩拭干净。

动作随意又粗俗,像是屠户熟练地杀完畜生,而后洗刀。

唯一的意外是叫人碰见了。

迟奚祉恰巧路过,他不避不让,撑花过雨,止步在巷角,绯红的唇色在阴暗的天地间很显眼。

那时迟奚祉只是静静地看完全过程,既没有制止,也没有呼救。

元知酌笑问他是什么滋味来着?

记不清了,迟奚祉只知道和她对视的那一刻,他嘲弄地骂了她一句,“恶犬。”

元知酌只是仰头轻蔑一笑,被雨水打湿的乌发和琉璃般的眼,难以猜透是寂寥还是快慰。

她冷得好似天上的皎月,叫人妄想。

迟奚祉虚眯了下眼,被自己的这个想法吓到,可再仔细一瞧,明明元知酌的脸上挂满了血珠,可怖又狰狞,怎么可能是万人仰望的清月?

听了他的评价,元知酌嘴角的弧度绷直的僵硬,鼻尖缠绕着熏臭的血腥气,她撕了虚伪的面具,“那你还不跑?不怕我明日也咬死你吗?”

迟奚祉整个人隐在暗色里,五官起转承合之间多了抹异样的神色,不知是出于看戏还是怜惜,他鬼使神差地上前,用帕子替她擦去了脸上的斑斑血迹,指腹撇过她鬓角黏腻的湿漉时,低声可惜道:

“公主何必脏了自己的手,污了自己的名节,这样事不应该您亲自动手。”

也就是这一次偶遇,是迟奚祉唯一的一次心软。

从那之后,他成了她手里的刀。

元知酌确实只是恶犬,睚眦必报的。

在之后的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只要有人惹她不快,她便叫他帮她杀人泄气,她也很会哄人,每次杀人后,她总会殷勤地淘来些珍贵的翡石奖励他,像是勾栏里浪迹的公子哥讨美人儿欢喜一般。

心照不宣的微妙和平衡,两人好似达成了某种见不得光的协议,只不过到后来,迟奚祉对这段荒谬的关系越来越觉得不爽。

他开始奢求利益之外的关系,比如她做糕点时阳光恰巧洒下的柔软,比如他主动迎向她刺过来的剑时,她眸中那一瞬的慌张,再比如她挨了责罚后要借他肩膀缓缓时,眼泪流下的脆弱。

因此,迟奚祉厌恶他们之间简单粗暴的权衡利弊和等价交换。

他奢求更多。

他知道,他栽进去了。

——

“想什么呢?”身后的传来的声音伴随着窗外春艳的山茶花一道落下,在水面荡开圈圈涟漪。

迟奚祉从回忆里抽离出来,他神情微动,不走心地低头,“没什么。”

“那我喊了你几遍你也没听见。”元知酌手里捧着几枝刚采的红梅,她坐到花几旁的竹椅上,拿鸾剪细细裁掉红梅底下的枝叶。

“有吗?”迟奚祉低敛着眼皮,整个人懒倚在錡窗旁,看起来倦倦的。

“咔嚓”几声,多余的枝条簌簌落下,元知酌瞧着他不对劲,说的都是废话,于是她停下手里的活儿,盯着他的脸,“你这是怎么了?”

这几日他都有些病恹恹的,昨儿个上山捉野兔,她也是喊了他几声他才射箭,连着几发都没有射中那灰兔,她越想越恼人,可他晚间又举着一盘烤全兔到她房门前,她也就消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