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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槐带着他那“烫手的山芋”以及医疗团队离开了这片狼藉之地。

常越走在返回自己办公室的路上,那张脸黑得如同锅底。

他一路走,一路骂,唾沫星子横飞,从李牧寒的不懂事、冲动鲁莽。

骂到姜槐的阴险狡诈、包藏祸心。

顺带着把两人的祖宗十八代都用极其丰富的词汇“亲切问候”了一遍。

九局的走廊上,所有看到常越此刻状态的工作人员,无论级别高低,都像是见了瘟神一般,纷纷低头、贴墙。

恨不得把自己缩成一个点,生怕被局长那无差别扫射的怒火波及。

就连恰好路过、脖子上还挂着“巡逻中”牌子的哮天犬,大概是老了,视力太差了,见到常越多摇了两下尾巴,都被常越烦躁地一巴掌扇在了狗头上,发出一声委屈的“呜嗷”。

“他妈的!李牧寒!!”

常越走到自己办公室门口,猛地停住脚步,对着空荡荡的走廊咆哮道。

“这几天别让老子看到你!不然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喊完这句,他带着满腔的怒火狠狠地摔上了办公室的门,震得门框都在颤抖。

然而,就在办公室门彻底关上的那一刹那,隔绝了外界的视线后。

常越脸上的滔天怒火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而凝重的表情。

他的目光,第一时间就落在了办公室中央那个明显是新送来的、体积颇大的硬纸板箱子上。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刚才那个暴跳如雷的人不是他一样,走到箱子前,开始拆封。

随着包装被一层层撕开,里面的东西露了出来:

一台最新款的超宽曲面电竞显示器,闪着诱人的光泽。

一块目前市面上最顶级的显卡,包装盒都透着“昂贵”的气息。

一部还未发售的限定版游戏主机。

一摞包装精美、封面惹火的……嗯,美女写真集,各种风格齐全。

以及一个沉甸甸的、标签上写着“100t学习资料”字样的大容量硬盘。

常越的眼睛瞬间就亮了。

他脸上的凝重和之前的愤怒顷刻间烟消云散,嘴角不受控制地向上扬起,露出了一个略显猥琐的笑容。

“嘿嘿嘿……”

他搓了搓手,发出了满足的低笑。

“这臭小子……还算说话算话,懂事!”

之前的怒气仿佛被这些“贡品”瞬间抚平。

他兴高采烈地开始把这些宝贝一件一件地往外拿,小心翼翼地放在办公桌上,盘算着今晚该先体验哪个。

显示器……显卡……游戏机……写真集……硬盘……

就在他把最后一个硬盘也拿出来,准备欣赏一下箱底是否还有什么“惊喜”时——

箱子的底部,赫然蜷缩着一个人影。

那是一个穿着特管局西装、看起来有些瘦弱的少女,她正仰着头,对着目瞪口呆的常越轻轻地挥了挥手。

“嗨。”

今朝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常越耳中。

常越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整个人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愣在了原地,手里还拿着那个100tb的硬盘。

几秒钟后,他脸上的所有表情都消失了,恢复了一种极致的面无表情。

然后,他默默地、一件一件地、又开始把刚刚拿出来的显示器、显卡、游戏机、写真集、硬盘……往那个装着今朝的大箱子里塞回去。

动作机械而麻木,仿佛想把刚才的一切都当作没发生过。

常越还没来得及把第一件东西塞回去——

砰!

办公室的门不是被推开,而是被一股巨力狠狠地踹开。

门板撞在墙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门锁直接崩飞。

林泽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她并没有像常越那样怒发冲冠,反而姿态闲适地轻轻抱着手臂,脸上带着一抹冰冷而玩味的微笑,眼神锐利地扫过办公室。

最终定格在常越和他面前那个半开半合、里面还露出今朝脑袋的大箱子上。

她迈着优雅的步伐走了进来,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在死寂的办公室里格外清晰。

“啧啧啧。”

林泽的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常大局长,刚才在外面发那么大火,我还以为你真有多正直呢。”

她走到办公桌前,目光在那些崭新的电子产品、美女写真和那个100tb硬盘上扫过,最后看向脸色惨白、动作僵硬的常越。

“刚才忘记说了。”

林泽的笑容更深了,却让人不寒而栗。

“姜槐和李牧寒今天这出‘小花招’,能顺利演下去,有一个至关重要的前提……”

她故意顿了顿,欣赏着常越脸上那越来越浓的惊恐。

“那就是一定要有人,把李牧寒选为这次审判的执行者之一。”

她的目光如同实质般刺向常越。

“放眼整个九局,有这个权力,又‘恰好’这么做了的人,是谁呢?”

“啧啧啧。”

她又发出了那种让人头皮发麻的咂舌声。

“你为了让你那个宝贝徒弟看上去演得没那么假,不惜把他推到风口浪尖,甚至……还特意把我,也拉上场,陪他一起演这出戏?”

林泽向前一步,逼近常越,笑容消失,只剩下冰冷的审视:“常越,你这狗胆,是真他妈大啊。”

她的视线再次落到那个大箱子上,以及箱子里那个一脸无辜的今朝,还有那些“贡品”上。

“这算什么?”林泽的声音充满了危险,“公,然,受,贿?”

“还是……徇,私,舞,弊?你可是结了婚了人,老常,看这些......合适吗?”

“噗通”一声,常越手里的硬盘掉在了地上。

他整个人如同被抽走了骨头,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的衣衫,汗珠如同下雨般从额头滚落。

他脸上一片死灰,是那种计划败露、万念俱灰的生无可恋。

“不……不是……林副局……林泽!你听我解释!”

常越语无伦次,双手慌乱地摆动着。

“其……其实……我觉得……要弄死莫里亚蒂的方法……还有很多!对!很多!”

他试图抓住最后一根稻草,脸上挤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你……你是了解我的!我!我最痛恨莫里亚蒂了!真的!你别忘了!我的学生!渡鸦!渡鸦就死在了莫里亚蒂手上!我怎么可能帮她?!我……”

常越的声音带着哭腔,看着林泽那冰冷的眼神,他知道,这次恐怕是真的玩脱了。

“我曾经没得选!”常越大喊着:“现在,我只想做个好人!”

他往后退了一步。

但双肩立刻被从箱子里站起来的今朝捏住。

今朝打了个哈欠,有气无力地说道:“别动哦。”

林泽摇头叹息:“好啊,那你和他去说吧,他的气还没处撒呢。”

林泽让了让身子。

而后李承天走了进来。

他满脸怒容瞪着常越,一言不发。

“承天啊,你我兄弟二人!你是了解我的!我,我绝无二心啊!”

李承天看了一眼常越身后,今朝站着的那个箱子里的东西。

冷哼一声。

“......常越,我理解你,因为典狱长最后是不可能看着莫里亚蒂被处以极刑的,因为莫里亚蒂给他生了个孩子。”

林泽说道。

“孩子.......真是一道万能的保命符啊,可以,我理解你不想让九局和夜魔巡游闹掰,但是.....这有些人的怨气,总归是要发泄的,你说对吗?”

李承天闷哼一声表示。

“李牧寒年龄小,不懂事,我不可能对他动手,姜槐是夜魔巡游的人,打起来面子上也过不去。”

常越愣住了,然后用手指着自己。

“所以......你这是要拿我发泄啊?不,不对啊!我是局长啊!我官儿最大啊!你们啥意思啊!等等!你们要干嘛!不要啊!你们不要过来啊!!”

路过的岑麟看了一眼这里的情况,叹了口气,然后给局长办公室施加了自己静默的力量。

“至少这杀猪的声音不会影响到别人工作了。”

而后他又默默地把已经坏掉的门带上,转身离开了这是非之地。

与此同时,姜槐正沉默地走在一条僻静的街道上,雏雪跟在他的身后。

夜色已深,路灯昏黄的光线拉长了两人的影子。

姜槐的后背不再是之前那副血肉模糊、焦黑碳化的恐怖景象。

一层薄薄的、带着金属光泽的白色骨质层已经覆盖了整个创面,如同天然生成的甲胄,将伤口完全封闭。

接下来只需要等待身体自行修复内部损伤即可。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沉默在他们之间蔓延。

最终,是雏雪先打破了沉默。

她看着姜槐挺直但依旧能感觉出些许僵硬的背影,声音放得很轻,带着一丝试探:“你的伤口……还疼吗?”

姜槐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声音冷漠得像块冰:“不关你的事。”

雏雪似乎并不在意他的冷淡。

反而轻轻笑了一下,又往前跟了两步,与他距离更近了一些,再次开口,这次语气里带上了几分真诚:“谢谢你救了我。”

姜槐依旧没有回头,只是步伐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他没有回应感谢,反而提出了一个问题,声音低沉。

“你在看到李牧寒向你发动攻击的那一瞬间,就明白了,对吗?”

他指的是李牧寒放弃与白龙缠斗,转而俯冲向她喷吐龙息的那一刻。

雏雪停下了脚步,伸出纤细的手指,无意识地绕着自己垂落在肩头的一缕黑发。

路灯的光芒在她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她抬起头,看着姜槐的背影,脸上露出了一个狡黠而了然的笑容。

“不,”

她轻轻摇头,语气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笃定。

“我在看到你进入听证会现场的那一瞬间,就明白了你想做的事。”

姜槐的身影彻底定住了。

他依旧背对着雏雪,但能感觉到他周身的气息瞬间变得更加凝重。

他紧紧皱起了眉头,下颌线绷紧。

过了几秒,他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声音压得极低,仿佛是说给自己听,又像是对身后那个女人的最终评价。

“你这个人……真的很可怕……”

姜槐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雏雪的衣着。

那身在听证会上看起来还算得体的白色西装,细看就能发现料子并不算上乘,甚至有些陈旧,袖口和衣摆的边缘处,好几处线头都有些松脱了。

对于曾经的“教授”而言,这种穿着未免显得过于……朴素,甚至可以说是寒酸。

姜槐的脚步依旧没有停,但他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公事公办的冰冷,仿佛是在进行例行审查,又像是在刻意寻找可以指摘的疑点。

“你现在的经济来源是什么?”

这问题问得直接而尖锐,潜台词不言而喻。

你有没有为了钱,重操旧业,或者从事其他任何违法的勾当?

雏雪似乎早已习惯了他这种随时随地的“审查”。

她依旧跟在后面,语气平静地回答,听不出什么波澜。

“我打了三份工。”

“白天在一家花店帮忙包装,下午去附近的自助洗衣房做清洁。晚上……在24小时便利店上夜班。”

她顿了顿,补充了一句,像是在解释自己为何如此辛苦,又像是在陈述一个无奈的事实。

“这样……才能勉强送小雪去那个稍微好一点的、学费比较贵的私立幼儿园。”

姜槐沉默了几秒,似乎在消化这个信息。

一个曾经搅动风云、智计百出的犯罪大师,如今为了女儿的幼儿园学费,像个普通人一样打着三份零工?

这听起来多少有些……难以置信。

他再次开口,声音里的怀疑和警告意味更浓了。

“你确定?真的没有骗我?没有去做……那些违法的事情?”

他刻意加重了“违法”两个字。

雏雪轻轻摇了摇头,这次她的语气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认真:“我没有。”

她抬眼看向姜槐的背影,补充道:“如果我有,不会瞒着你。”

这句话说得意味深长,像是一种承诺,又像是一种对两人目前关系的确认。

姜槐发出一声冰冷的、带着明显不信任的哼声。

“哼,你最好是。”

就在距离那栋墙皮斑驳的小公寓楼还有几十米远的地方,姜槐停下了脚步。

夜风吹过,卷起地上的几片落叶。

他转过半个身子,拿出了一张黑色的、没有任何标识的银行卡,递向雏雪。

“密码是小雪的生日。”

他的声音依旧冰冷,不带任何感情:“你告诉我的。”

雏雪看着那张卡,没有立刻去接。

她轻轻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丝固执:“不用。我能养活她。”

她顿了顿,补充道:“而且,九局刚才也说了,不允许任何组织……资助我。”

姜槐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他直接上前一步,将银行卡强硬地塞进了雏雪的手里,力道之大让雏雪不由自主地握紧了。

“谁说我是在资助你?我是为了我的女儿。我想让她过得好一点,懂了吗?”

他盯着雏雪的眼睛,确保她接收到了这个信息,然后才稍微缓和了语气,但依旧是命令式的口吻。

“我每个月都会往里面打钱。你给我安分点,别他妈再去做你那些混账事,心眼少一点,活着也会轻松一些。”

他收回手,转过身去,似乎不愿再看她,背对着她继续说道:“关于你以前做的那些事……”

他的声音顿住了,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

雏雪握紧了手中的银行卡,指尖微微泛白。

她低下头,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

她以为,姜槐接下来会说,等一切尘埃落定,她就必须为自己过去的罪行付出代价,去赎罪,去接受审判和惩罚。

她甚至已经在心里默默地答应了,这是她早就预料到的结局。

然而,姜槐接下来说出的话,却完全超出了她的预料。

“……等以后,所有事情都彻底结束之后……”

姜槐的声音依旧低沉,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挣扎?

“我会陪着你,去赎罪。”

雏雪猛地抬起头,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

姜槐仿佛感受到了她惊愕的目光,身体瞬间变得更加僵硬。

“不管他们要让你做什么,我都会和你一起去承担。”

他猛地转过身,恶狠狠地瞪着雏雪,仿佛要用眼神杀死她。

“别他妈误会!不是为了你!

“说了不是为了你!别那样看着我!!

“哭什么!赶紧上去!滚!!”

他几乎是咆哮着说完最后几个字,然后不再给雏雪任何反应的时间。

头也不回地转身,迅速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留下雏雪一个人站在原地,手里紧紧攥着那张还带着他体温的银行卡,怔怔地看着他离去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