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水啦!”
黑暗中不知道谁喊了一声,周围黑漆漆的小巷里,突然就跑出来几百个拿着盆子、水桶的人。
沈涵见大事不妙,慌里慌张地跳上马车就要跑,但项溪早就在一旁等着了。
“二傻子,别让他跑了!”
“是!”
刘二傻这段时间特无聊了,一见这么大的火,还能抓放火贼,兴奋得两眼放光,原地一个狂跳就蹦上了沈涵的马车,拎着他的后领就给他拽了下来。
朱洪等人自然也是束手就擒,乖乖地让街坊邻居绑了个结结实实。
“救火,快救火!”
虽然是木头房子,但项溪早就在内墙上糊上了厚厚的稀泥,所以这火势看着很大,却没有窜到隔壁去。
加上有几百个街坊邻居们的齐心协力,大火很快就被扑灭。
而这惊天的动静,自然也惊动了都尉衙门,刘副都尉带着十几个值夜的衙役,火急火燎地赶了过来。
根本不需要项溪,义愤填膺的街坊邻居,就把沈涵和朱洪几人扔到了衙役的面前。
“大人,就是这些家伙放的火!”
刘副都尉一眼看到地上的沈涵,心就不断地往下沉。
这沈家三公子怎么这么没脑子啊,做坏事还要亲自到场,还被人给抓了个正着。
现在怎么办?
放肯定是不能放的,只能先带回去再说了。
“都带走。”
“等一下!”项溪这时满脸惊恐地跑了出来,“官老爷,我家的铺子被他们烧了!”
“本官知道。”刘副都尉道,“这不是要把他们带回去审理吗?”
“不,你不知道!”项溪道,“我家祖传的传家宝放在铺子里呢!那可是我要送给皇帝陛下的寿礼啊!”
什么?
刘副都尉眼皮子一跳,就知道大事不妙。
他也听说这疯婆子有一对琉璃灯盏,还到处炫耀的事,可没想这么贵重的东西,她竟然就放在铺子里?
“快快快,”项溪火急火燎地道,“你们进去找找,看看咱们的传家宝有没有烧坏!”
留行举着火把,走进已经烧成一片狼藉的铺子,很快就搬出来一个木头盒子。
刘副都尉一看这木盒子只是表面被烧黑,悬着的心就放了些回去。毕竟是灯盏,被火烤一烤应该没事吧?
结果当项溪打开盒子后,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传说中那贵重无比的琉璃灯盏,竟然碎了一个!
还不是一般的碎,而是碎成了渣渣,拼都拼不到一起那种!
“天啊——我的传家宝啊,就被这帮坏蛋给打碎了!”项溪大声道,“官老爷,你可要为我做主啊!这是我要送给陛下的寿礼,现在要怎么办啊!……”
刘副都尉脸都绿了,这回事情是真的闹大了啊。
先不说能不能送给陛下,只是这灯盏市面上已经给到三万多两的价格了,想想就让人心惊胆战!
“项氏,你别哭别闹,知府和都尉大人,一定会还你一个公道。”
“还有我家的铺子!”项溪指着碎了一地的玻璃渣子道,“这些可都是名贵的琉璃做成的,我花了几千两买的!”
“这些我都知道……”
“你不知道!”项溪道,“我这布庄每天能赚几十两银子,现在被烧成这样,生意还怎么做?这是断了我家的财路啊!”
刘副都尉脸都烂透了。
他是真想不通,沈家这三公子是吃什么长大的,怎么这么蠢啊!
现在好了,只是这一应的赔偿,怕是就能让沈家彻底破产!
搞不好沈同知的乌纱帽都得丢了!
本来他还想着卖沈同知一个人情,让这事低调处理了就算了,现在看来是不行了。
这么大的事,又被几百个人看着,加上知府大人向来又很严厉,给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徇私枉法。
“都带回去,全部好生看管,待明日上报知府大人,一定要严惩罪犯,还给项氏一个公道!”
刘副都尉声音冰寒,手下的官差便心知肚明,他这回是不打算卖任何人情面,要秉公办理了。
于是如狼似虎,把早就吓得脸色惨白的沈涵几人带走。
直到被扔进阴冷潮湿的大牢,沈涵才回过神来。
“放我出去,沈同知是我爹!”
“你们听到了没有,快放我出去啊!!”
“你们敢不放我,我爹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
看着事到如今他还这般张狂,大牢的几个衙役不由连声冷笑。
小子,你这回可惹大祸了。
你爹的乌纱帽能不能保住都是两说,你还敢拿你爹来压人?
呸——
最讨厌的就是这种仗势欺人的狗东西,好好在大牢里待着吧!
沈涵歇斯底里地叫了一通,发现衙役们根本就不搭理他,最后绝望地瘫坐在地上。
“不,我爹肯定会来救我的!”
“你们给我等着,等本少爷出去,要让你们好看!”
“还有那疯婆子,本少爷跟你势不两立!”
……
听着他不断地说着胡话,被关在同一间牢房的朱洪几人,心里不由冷笑。
到现在为止,朱洪也想明白了。
从项夫人开布庄开始,到举办展销会,让邹记布庄生意惨淡,再到拿着那对琉璃盏到处显摆,让满城皆知,再让自己顺着沈涵的意思,砸了、烧了项氏布庄,让沈三公子被抓去衙门,这一整套下来环环相扣,密不透风。
别说沈夫人和沈涵了,就算是他在这之前,也绝对想不到这是一个连环计。
沈家被她玩弄于股掌之间,还浑不自知。
厉害!
够狠!
佩服!
看来上次帮范员外买高粱那事,他输得一点都不冤啊。
而且他能断定,项夫人的这个连环计,还远远没完。
往后,还会有更多的好戏看。
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既然沈家注定要输,他也不在意多做一点顺水人情。
于是他给兄弟递了个眼色,几人立即将沈涵围了起来。
“你……你们要做什么?”
“做什么?”朱洪冷声道,“沈三公子,你害我们兄弟进了大牢,这个账要怎么算?”
“什么怎么算?”沈涵顿时有些怕了,支支吾吾地道,“你……你们不要乱来啊!我爹跟我娘,不会放过你们的!”
“现在你还在威胁我?”朱洪眼睛一瞪,道,“兄弟们,揍他!”
“啊……救命啊……打死人了……快来人救命……”
负责看守的官差听到他的惨叫声,一个个心照不宣地假装没听到,有的出去透透风,有的急着上茅房。
等他被揍得快没声儿了,这才慢吞吞地走了过来,像拖死猪一样给他弄进一间单独的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