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吴文元道,“这事不容儿戏,还请大人遣人去调查清楚。”
陈知府与身旁的师爷一阵小声商议后,道:“本官立即遣人去三江县。如扶风所说这些都是真的,那便能坐实陈涵雇人纵火之罪名,本官定一句大夏律法,从严处置!”
陈涵吓得浑身一软,噗通一声跌坐在地上。
沈同知也急得满头大汗,但此时此刻,他什么办法都没有。
而围观群众,基本也觉得扶风敢让人现在就去调查,那绝对不会信口开河,必然是真有这么回事。
就在所有人都觉得沈涵完蛋了的时候,扶风又道:“大人,学生来之前,项夫人特意交代过学生一些事。”
“说来听听。”
“项夫人说,沈涵公子年少懵懂,做出这些荒诞之举应该是一时冲动,并不是他本身有多坏。所以项夫人觉得,如果沈涵公子能诚恳认错,并且愿意赔偿刘家的损失,可以给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此话一出,陈知府都愣住了。
不是,这项氏难道是个圣人吗?
沈涵烧了你的店铺,砸了您的传家宝,你还要放过他?
就连沈同知夫妇,也是觉得不可思议。
但这些话,可是扶风站在公堂上,当着知府和这么多人的面亲口说的,又怎么做得了假?
只有吴文元心里隐隐警觉。
直觉告诉他,事出反常必有妖啊!
但一时半会儿,他也想不出对方这么说是何用意,点道:“扶风老弟,你们家夫人,还真是大度啊。”
“那可不?”扶风道,“我们家夫人,可是连价值三万多两的传家宝,都愿意送给陛下当寿礼的人,怎么可能不大度?”
吴文元心里一声轻叹,这扶风拿陛下说事,他自然不好再往下接了。
万一说错一个字,那可就是掉脑袋的大事!
但他始终觉得这事不简单,于是远远地给沈同知递了个眼色。
“沈涵公子,”扶风对着沈涵道,“你意下如何呢?”
沈涵此时人都是懵的,只能求助地看向沈同知夫妇。
沈同知看到吴文元的眼神,也觉得这件事里透露着种种古怪,但无奈一旁的沈夫人救儿子心切,不停地催促他赶紧答应。
最后他也只能点了点头。
不管如何,先把儿子捞出来再说吧。
“沈涵,”陈知府见状问道,“刚才刘家说了,只要你认罪,赔偿刘家的损失,念在你年少无知,可免去你的罪责。本官呢,也甚至赞同这个做法,愿意给你一条明路,让你有机会改过自新。所以,你可认罪?”
沈涵见老爹都点头了,哪里还会有半点犹豫,拼命点头道:“我认罪!”
吴文元心里一声长叹,完了!
不认罪,还能有转机。
一旦亲口认了罪,这就是铁板钉钉啊!
扶风眼里也闪过一丝寒光,拿出一本厚厚的册子:“既然沈涵公子已经认罪,那这些赔偿,还请沈涵公子过目。”
沈涵一听是要银子,眼里顿时流露出满满的不屑。
呵呵,市井小民终究是市井小民,眼里除了银子就只有银子。
本公子看不起你们!
不就是点赔偿么,沈家还缺这点钱?
于是他坦然地接过小册子,但在看到上面写着的数目时,惊得眼睛都快瞪出来了。
“十万两?怎么可能这么多?”
陈知府也是心头一惊。
虽然他知道刘家要的赔偿肯定不会少,但没想到竟然是十万两之巨!
“沈涵公子,先不要惊讶。”扶风淡然道,“后面有每一项的赔偿明细,不妨看了再说。”
“我不用看!”沈涵冷声道,“就那么个破店铺,绝对不可能值十万两!”
“沈涵公子,你这是要言而无信?”扶风也冷声道,“如果这样,那还请知府大人秉公办案,让沈涵公子享受一番牢狱之灾吧。”
沈涵一听这话就僵住了。
刚才他已经亲口认罪,现在要是秉公处理,那……那他是真完了!
“涵儿,你少说两句!”堂下的沈夫人见状,也顾不得什么规矩,几步走上大堂道,“知府大人,我们沈家愿意赔偿。不过这赔偿的数额,还望大人仔细查核。”
陈知府多少也要给她的颜面,便道:“那就一项一项地查核吧,卢主簿,这事就劳烦你了。”
卢主簿接过小册子,开始念了起来。
“第一项,砸坏刘家传家宝,价值三万六千两。沈涵,你可认?”
“不认!”沈涵道,“那什么传家宝,怎么可能值那么多银子?他分明就是在讹我!”
“刘家的传家宝,可不是刘家说价值多少,”扶风道,“而是全城所有的当铺都估过价的,还有很多富商愿意出三万六千两银子购买。这事随便找人问问就知道。”
“那……那也不对!”沈涵道,“它原本是一对,但只砸坏了一个!”
“那就是一万八千两,”扶风道,“沈涵公子,对不对?”
沈涵浑身一僵,这……这好像中计了啊!
但说出的话他又收不回来,只能咬牙切齿地道:“就算你一万八千两好了!”
“第二项,”卢主簿又念道,“砸坏项氏布庄三十六块上等琉璃,每块价值八百两,总计两万八千八百两。”
这次轮到沈夫人沉不住气了:“什么上等琉璃?”
扶风道:“项氏布庄橱窗上镶嵌的那些,可能是太通透,沈夫人没看见。”
“那也值不了那么多!”沈夫人道,“再说了,凭什么说那些是上等琉璃?”
“那沈夫人以为那是什么?”扶风问道,“是冰块?还是水晶?如果是冰块,自然早就化了,如果是水晶,那价值更甚。”
沈夫人顿时哑口无言。
她还真想不出一个东西,能够又便宜,又能那么通透的。
但为了少赔偿一些,她还是厚着脸皮道:“就算是上等琉璃,也值不了那么多!”
“这样吧,”扶风道,“我们刘家也不要银子,沈夫人去找一些同样的琉璃赔给我们就行。”
沈夫人牙齿都快咬碎了。
那些东西她以前听都没听说过,又上哪儿去找?
“总之不值那么多!”
“价值多少,不是沈夫人说了算,也不是我们家项夫人说了算,”扶风道,“我看堂下来了不少当铺的掌柜、朝奉,不如让他们说个公道话吧。”
陈知府一听觉得可以,便让几个当铺的朝奉上堂,对项氏布庄的琉璃估价。
最后几家综合起来,给出了一块二百两的价格。
这样一来,总价就降到了七千二百两。
对于这个价格,沈夫人长长松了一口气,赶紧接受。
“第三项,耽误项氏布庄生意三月余,每日五百七十余两利润,总计五万七千余两!”
听到这个数目,沈夫人都要气笑了。
那死疯婆子还真是不要脸啊,什么店铺一天能有五百多两的利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