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远琛目光沉了沉。他在周颖离开前,拦住了她的去路。
“刚才的话……”
周颖认命地举起双手:“好吧,我承认,我都听见了。你为了温黎,和你那个老顽固的爸爸吵了架,我觉得这没什么不能说的。温黎要是知道,应该会更念着你的好。”
“不要告诉她。”霍远琛果断打消她的念头,“刚才的电话,一个字都不要和温黎透露,知道了吗?”
周颖不解:“为什么不能让温黎知道?”
“我说不行就不行。”
周颖抿了下唇,点头答应下来:“好吧,这是你和温黎之间的事情。我不掺和。”
她说着,做了个拉上嘴巴拉链的动作。
霍远琛这才肯放她离开。
很快,周颖和温黎逛街的时候,一时说得嗨了,忘了霍远琛的嘱托,顺嘴就把这件事给说了。
“你家霍教授对你多好啊,他为了你,还和他爸爸吵了一架,连孩子……”
她说到这里,忽然想起来自己说得太多了,连忙闭了嘴,惴惴不安地看向温黎。
好在,温黎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就像是没听到她说了些什么似的,一直问她婚礼还需要准备什么?
周颖暗戳戳试探了几句,见温黎一直不提霍远琛和霍明奇吵架的事,才把心放回到肚子里。
商场人这么多,背景音乐这么吵,也不是每句话都能听得那么清楚的。
兴许,温黎根本就没听见。
温黎买了很多东西,有一些是给她爸妈还有小侄女买的,她给霍远琛打了电话,说她要回家送点东西,晚饭就留在家里吃了,不用他特意接她去吃晚饭。
霍远琛没在意,答应了。
温黎到家的时候还是好好的,和温永杰说了些工作室的事情,又和胡慧芬说,哪些东西是给徐若晴和孩子买的。
“嫂子经济上不宽裕,咱们家既然有这个条件,肯定不能真的让她一个人养孩子。我能想到的婴儿用品都买了。”
胡慧芬重重叹气说:“都是你哥做的孽。好好的孙女,我都不能随时看,想想若晴一个人带着孩子,我就放心不下。这身边没个老人帮衬着,怎么能行?”
温永杰也附和说:“当年的事,也不能全怪徐家。商场上就是这样,弱肉强食,我输了生意,其中固然有上了徐家的当的原因,但归根结底,还是我技不如人。这些年,我已经想开了,偏偏温彦想不开,现在又成我们家欠若晴的了。”
温黎默默地听着,不发一言。
胡慧芬也不想一直纠结在这个无解的问题上。她转而冲温黎说:“你和远琛也快结婚了,依我看,不如现在就开始备孕吧。我去医院打听了,孕前三个月就要开始补充叶酸,我都给你买好了,你今天就拿回去,每天记得吃一粒,别忘了。”
温黎垂着头,没有吭声。
胡慧芬便推了推的胳膊:“想什么呢?我和你说话,你听见了没?”
温黎淡淡“嗯”了一声,过了好一会儿,忽然说了句:“爸,妈,要是我没有孩子,该怎么办?”
胡慧芬一愣,下意识以为她是想和霍远琛多过一段时间的二人世界,暂时不想要孩子,便劝她说:“你和远琛两个年纪都不小了,主要是你,马上就要三十岁了。再不抓紧备孕,等成了高龄产妇,生孩子的风险就大了。你别拿别人举例子,趁着还年轻,抓紧生孩子,生产完身体恢复得也快。”
温黎摇了摇头,脸上呈现出几分痛苦。她根本不敢去看爸妈,低下头,小声说:“不是。不是我不想生,是……是我可能……生不了。”
突然间,房间安静了下来,静得落针可闻,静得让人压抑。
好半晌,胡慧芬才艰涩地开口:“小黎,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温永杰也说:“结婚,生孩子,这都是人生的大事。我跟你妈妈不催着你结婚,可你既然决定了要和远琛迈进婚姻,那就该尽快进入到婚姻生活中,而不是任性地想一出是一出。”
温黎鼻腔涌上来一股酸涩,难过得几乎要掉出眼泪来。她自欺欺人地用手盖住眼睛,不想让爸妈看到她眼底的无助和委屈。
“我也想生,可是,可是我没办法啊,我怀不上,生不了孩子。爸,妈,我该这么办?我很想要一个和霍远琛的孩子。”
胡慧芬伸手,想要去抓女儿的手。可她自己的手都抖动得厉害,握了好几次才勉强握住。
“到底是怎么回事?谁告诉你,你生不了孩子的?”
温黎开这个口十分艰难,可一旦说出口了,剩下的话,好像也就不是那么难以启齿了。
何况她快要疯了。她这段时间就像是堵了口气似的,自己使劲跟自己较劲。再不说出来,她就要崩溃了。
“我生过病,卵巢囊肿,囊肿还破裂了。痊愈以后我去复查过,也和医生确认过,我有这个病史,确实比普通人难受孕许多。”
她无助地看着她的父母,像极了小时候无措时的求助:“我不信邪,不相信我会这么倒霉。其实前段时间,我和霍远琛就开始在备孕了。我查过资料,也算准了日子,可是……可是……我就是怀不上。”
女人在这种问题上,始终是比男人要理智多的。
闻言,胡慧芬第一反应是:“你不易受孕这件事,远琛知道吗?”
温黎点了点头,实话实说:“他自己就能看懂报告单,这件事,还是他先知道后,告诉我的。”
胡慧芬脸色这才稍微好转了些,仍是不放心地问:“那远琛的态度呢?你怀不上孩子,他怎么说?”
“他说他不在乎。”
温黎叹了口气,忧心忡忡道:“可他爸爸很在意。霍叔叔说,霍氏集团必须要有血缘上的继承人,既然我生不出来,那就让霍远琛和别人生。”
怕她爸妈多想,又连忙补充说:“当然,借腹生子这事,霍远琛已经拒绝了。他和霍叔叔吵了一架,说什么也不肯同意。按理说,他这样的态度,我应该感到高兴才对。可是爸妈,我一点也高兴不起来。我太难受了,我现在一想到孩子,就觉得快要崩溃。”
她抬头,目光迷离地看向胡慧芬:“我该怎么办?我要怎么做才是对的?有时候,我都觉得自己太自私了,凭什么因为我,要让霍远琛去面对霍叔叔的压力呢?明明,有错的那个人,是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