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文像有难言之隐,不过他这样的心理素质,何志明吓唬两次就撂了,因为就算他不说,警察现在查他,也早晚要查到。
他所在的地方算是个穷乡僻壤,上面下了一些扶贫项目资金,可赵文有段时间被人哄着迷上了德州扑克,当时输红了眼就挪用了那笔钱,不过后来老赵帮他把钱补回去了。
老赵死前那通电话打给儿子,就是让他去自首。他在电话里和父亲发生了争执,觉得补回去后没人发现,根本没必要自首,他爸当时在电话里却很急迫的,说他这个情况最多五六年,出来就让他去美国找母亲。
“你爸让你自首,他还说什么了?”
赵文摇头,当时电话打过来,父亲语气很急,全程没超过二十五秒,能说多少内容。
可赵文根本没有任何想自首的想法,还准备今天和父亲好好说说,结果就被通知来认尸了。
陈立皱眉,不解老赵死前为什么要儿子自首,赵文这么多年做了很多错事,都是老赵帮他解决了,不禁牺牲自己的仕途,可见对这个儿子多看重。
所以死前给儿子打电话肯定也是为了儿子好,可为什么让儿子去自首呢?还特意强调五六年就出来了。
看来不是真的想让儿子改过自新,那是什么意思呢?
一边的何志明倒是提醒了陈立,像赵文这种类型的犯罪,就算判了,无论在里面的待遇还是什么都不是一般罪犯一样的,而且他们这种罪犯最是被人重视,要是有人在里面出事,都要上面出调查组的。
所以老赵最后这么做,会不会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儿子?
陈立心一颤,这个可能性非常大。所以老赵到底是哪边的?
这是第一个问题。
第二个疑问,就是老赵给儿子打过电话后,为什么又给纪莫年打了一个?可惜没有接通。
纪莫年坐到审讯室时,何志明有些别扭,毕竟之前在专案组一起共事,另外就是纪莫年的身份。
所以这场审讯由陈立主导,此时看着纪莫年,陈立直接问他知不知道昨晚老赵给他打了电话,他和老赵什么关系?
纪莫年回答的很老实,说和老赵就是见过,不熟,手机里都没存老赵电话,昨晚一开始没听到,后来打过去也没人接了。
“你不知道那是老赵的电话?”
“不知道,你们刚才找到我,和我说才知道的。你们可以查我手机里确实没存。”
这点已经确认了,但陈立还是皱眉,“既然不知谁来的电话,为什么拨回去?”
这年头正常人看到陌生来电第一反应是推销或骗子,一般情况下不会打回去。
陈立的话很犀利,审讯室里的人一下都看向纪莫年,后者却叹了口气,“包括我爸在内,省里的人及家属,电话号后会带一个集团小号,去询问一下就知道了。”
那边何志明在陈立耳边小声地,已经确认过了。
省里的人及家属的电话都是被标记过的。
“所以既然不知道是谁的,但肯定是官方的,我总要回拨过去,但没人接。”
“你昨晚十一点到一点之间在哪,干什么?你没接到电话的十分钟,在干什么?”
“在我的公寓里睡觉。”
“有人能证明吗?”
“有,华瑶。”
“你们昨晚一直在一起?”
“对。”
“昨晚老赵死在了疗养院天台,死前给你打了电话,你不想说点什么吗?”
纪莫年皱眉,“我真不知道,我和他不熟。”
“可昨晚天台上还发现了这样东西。”
陈立将铁皮烟盒里的照片拿给纪莫年看,纪莫年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陈立一直盯着他的眼睛,“这案子你有了解,所以我怀疑昨晚天台上洪先生和背后的人发生了冲突,除了老赵还有个社会人死在天台,却不见洪先生的尸体。
纪莫年,我不想和你绕弯子,这个案子多复杂你知道,我只问你一句,你觉得昨晚天台上的案子,和你父亲有关系吗?”
在场的都惊讶地看向陈立,何志明直接站了起来。
纪莫年皱眉,“陈立,你什么意思?”
“你知道我什么意思。”
“说话要讲证据,你没证据别乱说?”
“老赵和你爸什么关系,你心知肚明。”
“那也不代表,我爸就是洪先生背后的人,上次就是被栽赃。”
“就算是被栽赃,可屡次都是你爸,我不认为他在这中间仅仅是个什么都不知道的人。”
这句话犀利至极,却是打在了纪莫年的心里,这一点他不是没想过,只是不敢往下想而已。
“好,是我没有证据不该这么问,我道歉。
那抛开这些不谈,你一直在专案组,了解整个案子。你觉得昨晚天台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呢?都有谁呢?”
“我不知道。”
“你分析一下。”
“我又不是警察,我分析什么?”
纪莫年被逼急了一下喊出来,可对上陈立的眼睛马上意识到自己不该这样,低下头,“抱歉,因为你说我父亲的事,让我很愤怒所以失态了。”
陈立敏锐的捕捉到了纪莫年眼神中一瞬慌张,刚要说什么。
纪莫年就语速飞快的,“我觉得,洪先生和背后之人发生冲突,可洪先生显然跑掉了。背后那个人就故意借此想要陷害我爸,一举两得。”
“你是这么想的?”
“这是我的猜测,没有证据,毕竟我不是警察。”
“那你觉得,和你不熟的老赵为什么死前要给你打一通电话呢?你觉得他会想和你说什么?”
“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你猜一猜呢?”
“我和他都不熟,怎么猜啊。”
陈立看着纪莫年,又看着刚才警员们调查的昨晚火女们的行踪,几个火女无一例外,都有不在场证明。
华瑶也是,和纪莫年说的一样,他俩互相证明。
陈立还在犹豫,那边何志明接了电话,意思是副局说没证据就要陈立赶紧放人。
毕竟纪长岭上次被洗刷嫌疑后,在省里得到了更多重视,现在纪家一举一动都影响省里的格局,陈立也知没证据不能多扣押纪莫年了。
只好将笔录拿给他签字,确认无误后就可以走了,但陈立还是不甘心,在他准备起身时,一把按住他,“纪莫年,你当真对这个案子没有想说的了吗?”
纪莫年避开了他的目光,“没有。”
但实际上,纪莫年走出刑警队大门坐上车的一瞬,整个人就忍不住颤抖的几乎虚脱。
不仅仅是赵叔死了这事,他还没来得及去问他爸究竟怎么回事。
还有一点就是,其实昨晚华瑶出门了,她以为他不知道。实际上,正因为赵叔那通电话,虽然没接到,但将他从睡梦中叫醒了,华瑶当时不在他身边。
可他也不知为什么昨晚那么困那么迷糊,又睡着了,再醒来时,华瑶又在他身边了,只是他去厕所时,发现浴室里的水汽是新鲜的,并且那潮湿的沐浴露香味中,他敏感的闻到了一丝血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