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转脸看向简汐,向来温润的眼神变得有些深不可测。
“小汐,你跟他离婚吧。”
简汐愣了几秒。
“我不太懂你的意思,你是说,你想同意顾北城的计划,但你不想波及我所以劝我离婚?”
陆景初却苦笑摇头:“小汐,你真是一点都不了解我。”
“我是不会和顾北城同流合污的,没错,我和顾牧城一向是商场上的死敌,因为他的各种策略,最近辉扬集团一度被拖进各种麻烦的旋涡里,可是,我不会卑鄙到趁着他昏迷不醒的时候做这种天理不容的事情!”
简汐目光一亮。
这样的他,才是她认识的陆景初。
“对不起陆先生,我误会你了,我以为你的内心是恨顾牧城的,毕竟你们针锋相对了那么久。”
陆景初叹一口气:“我跟他,是既生亮何生瑜,是本来就背着上一代人的仇怨,我相信他跟我一样,如果不是生在顾家,他不会跟我一直明争暗斗。”
“所以我并不恨他,我甚至希望他能快点醒过来恢复如常。”
简汐:“我们一直都在努力,他一定会醒过来的。”
陆景初:“那他醒过来的机率有多大?”
简汐默了半晌,摇头:“现在还不知道。”
陆景初皱起眉头:“小汐,他醒不过来,顾家大房二房一定会闹事的,我看得出来,顾北城对顾氏集团甚至整个顾家都誓在必得,顾家的内斗你应付不来,所以我希望你跟他离婚,先明哲保身。”
“我不会这么做的!”简汐坚定地拒绝。
陆景初怔怔地看着她。
“我和顾牧城是夫妻,共富贵同患难,他、他的家人现在正是需要我的时候,我不可能会在这种时候跟他离婚!所以陆先生,请你以后不要再给我这样的建议了,我会生气的,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我简汐都是顾牧城的妻子。”
“陆先生,谢谢你不愿意和顾北城同流合污,你已经做到了你的立场最伟大的举措,我真的佩服和敬重你,你是一个真正的君子,以后的路,我知道该怎么走的。”
简汐解开了安全带,推开车门要下车。
“小汐!”
陆景初喊住她,声音低下带着沉痛的感觉。
“我有什么可以帮到你吗?”
只要她开口,他什么都可以做。
应该做的,或者不应该做的,他都会去做。
简汐转脸,看着他温和地微笑:“陆先生,你选择了不乘人之危,已经帮了我、帮了顾家最大的忙,其它的,你什么都不用为我做。”
她说完,下车。
陆景初看着她决绝的背影,眼里映出一抹悲伤。
“小汐,你真的那么深爱他吗?深爱到,可以为了他牺牲自己。”
陆景初失魂落魄地回到家中。
“景初,景初?”
陆景初被奶奶的声音拉回神思,目光却仍是有几分呆滞。
陆老太太看见他这副模样,担心得从沙发上起来,拄着拐仗走过来。
“景初啊,你在想什么呢?奶奶叫你好几声了都没反应。”
平日里他一进家门便会过来跟她打招呼,问她今天身体情况怎么样,有没有恢复得更好些。
陆景初挤出一抹笑容:“奶奶,我没事。”
“你别骗我,没事你能这样,告诉奶奶,是不是公司发生什么事情了?奶奶不是跟你说过,你还在养伤这段时间就不要回公司了,让你爸和其它人去管着吧,有他们在你不用太操心的。”
“奶奶,不是公司的事。”
“那你说说,到底是什么事?难道是关于小汐的?”
能让孙子那么失魂落魄的,除了公司的事情,就是关于小汐的。
果然,孙子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陆老太太将孙子拉到沙发那边坐下:“陆景初,小汐那边发生什么事了?你老实告诉我,难道……她丈夫真的昏迷不醒吗?”
最近的传闻她都听见了,私底下也托人去查过。
但顾家保密的手段是一流的,就连她的人脉都没有办法探听到虚实。
小汐那边又没有主动跟她说什么,她不好去问,也只能在家里干着急。
陆景初抬眸,看着奶奶焦急的神情。
或许,他该问一下奶奶,他应该怎么办?
于是,陆景初把顾牧城昏迷、顾北城顾南城回国找他合作、以及小汐现在的处境都告诉了奶奶。
陆老太太听完之后,脸上露出难得的深沉和严肃。
“奶奶,您是不是觉得我不应该拒绝顾北城?”
顾家和陆家,早已经反目成仇。
这些年来,在浮沉的商海里斗个你死我活,哪一方稍微松懈,就会被另一方吞没和摧毁,甚至被推到万劫不复的地步也不为过。
而奶奶和顾老爷子,更是水火不容。
实话说,这一次的确是辉扬集团把顾氏集团踩下去的好机会。
行外人可能不知道,可他却很清楚,顾北城和顾南城到底是什么东西。
他们在商业上的才能和天赋远远不及顾牧城,并不是能领航整个集团公司往上走的那块料,更重要的是,他们无论行事手段和处事办法,都上不了台面。
顾氏集团如果落在这样的人手上,不需要他的辉扬集团做点什么,不出三年便会走下坡路,甚至往着倒闭的方向走去。
这样的结果,作为世敌,又岂会不乐见其成?
陆老太太深深地看着孙子好一会儿,眼神里看不出喜或怒。
突然,她抬起头,重重地拍了几下孙子的肩膀。
“景初,你做得很好!我们陆家几代从商,向来清清白白正正当当,生意场上的基本手段可以耍,但这种缺大德的事,我们绝对不做!”
陆景初微微一怔。
“奶奶,我以为您恨顾家入骨……”
陆老太太苦涩一笑。
“老实说,当年那件事,我们陆家和顾家,都是输家,顾老头子永远地失去了女儿,而我,我的儿子也远离陆家,像个透明人一样活着。”
“但是那天顾老头子的话说得对,我的儿子,他还活着,人只要活着,就还有希望。”
“而他的女儿,早就化成灰烬、烟消魂散。”
“若说谁更心疼,我怕是及不上他的。”
“这些年来,我们陆家和顾家交恶,也并非我个人所愿,只是一想起当年那件事,想起你远在外国的小叔……”
陆老太太眼里模糊了。
半晌之后,她深叹一口气:“说客观一点,我们到底是欠了顾家的一条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