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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此次,战寒征并未再被这些话左右,问:

“陈氏拿走的,可是她置办之物?”

几个人顿时有些语塞,支支吾吾的。

战寒征脸色变得冷肃:“那是她之物,她想如何处理,是她的权利。

我们战家,本就不该染指一介妇孺之物!”

“可她是我们儿媳妇啊~”吴荭霞犟着嘴:

“儿媳妇孝顺公婆,是天经地义。我们大家都是一家人,往后要过一辈子的,何必这么斤斤计较呢?”

战寒征威严的目光倏地落了过去:“即便身为儿媳,亦不是你们的钱庄。

我们定西侯府,何时变得如此贪婪无度、不明是非?”

他环视着战家每一个人,目光中透露出不容违抗的威严:

“日后谁再问陈氏讨要物事,是非不辩,军法处置!”

严厉的嗓音带着久经沙场的决断。

话毕,他一甩黑袍,冷峻威严的身影径直离开。

一众人怔在原地,被吓得脸色惨白,个个噤声。

战寒征的军法……他是连自己母亲都能刖手的人……下一次,又会是何等残酷?

……

战寒征一路走远,园中昔日随处可见的名贵兰花、沉香木雕饰、夜明珠宫灯等,尽数不见。

的确,朴素平淡至极。

不过战寒征不以为然。

本就是武将的他,从不在意这等奢侈。

他那神情间依旧冷冽。

堂堂定西府人,竟胡作妄为,不明是非。

他归来掌家,往后该好好整肃!

不远处忽然传来动静。

战寒征移目看去,就见对面是一条僻静的溪边。

记忆中,溪边曾经桃花盛放,花瓣纷飞。

然而此刻桃花已砍,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刚种植的山茶花,在月色下纯洁地静静绽放。

山茶花丛中,一张古色古香的沉香小案几立着,其上陈设金盏玉杯。

浅红色的美酒是盛在清透的翡翠玉石壶中;用的杯子,也是纯金打造。

月光倾泻而下,葡萄美酒翡翠杯,发着闪闪的银辉。

战园已处处简陋,而这里……

就是在那样的场景之下、

陈玉皎那抹白色的身影,正独自一人在那溪边,用沉香木所做的瓢舀着清澈溪水,闲逸地浇花。

金杯玉盏,不过是她的陪衬。

柔白色的衣衫,简单素雅中又令她多一抹超然于世的圣洁。

她,遗世而独立于战家。

当然,在月色之下,她那满头的白发银丝显得异常显眼。

战寒征耳边不禁回荡起周内史的句句言辞,那凛然的脚步停顿。

“让她过来。”他吩咐身后的李穆。

事情总得谈谈。

这是他第一次,想与一个妇人好好谈谈。

李穆今天得知真相后,感觉老夫人那日的事也不对,特地又去问了老夫人,才知自己当时大错特错。

现在他对陈玉皎已没有厌恶,甚至只有愧疚。

如今局势还很恶化,他认为王爷和夫人的确应当好好聊聊。

李穆便走过去,在溪边低下头恭敬道:

“夫人,定西王来了,要与你聊聊。”

溪边。

陈玉皎本来没收战园一切后,就带着婢女武卫们在这边种山茶花。

战家人全都不爱这等山野花卉,她偏要种,也是象征着陈园崭新的开始。

只是婢女武卫们总把她当做小孩子守护,生怕她想不开或被人欺负。

陈玉皎这几天太久没独处过,便暂时打发他们,独自在溪边闲坐。

几天前,赢长屹送她山茶花,是想告诉她:本生于宽阔旷野,怎甘心屈居于一方天地。

但她发现山茶花另一独特之处:

世间许多花瓣枯萎时,是花瓣一片一片掉,山茶花却是整朵整朵掉落。

就如同女子的爱,干脆决绝,失我者永失。

她坐在溪边的天然石头上,静静享受这种月光、山茶、心灵与景合一的境界。

但李穆的话忽然打破这份宁静。

她抬眸看去,就看见溪流对面不远处的松柏树下,战寒征那一袭黑色身影伫立。

树的阴影笼罩,看不清他的神色。

但陈玉皎也不在意,本来平静的眉顷刻间便皱了起来。

这么晚还遇到他?

聊?有什么可聊的?

她站了起来,隔着溪水一身薄凉:

“定西王,我与你除了还钱之事,无话可聊。”

战寒征闻言,周身的气息沉了。

但他没多言,只决断地谈他想谈之事:

“陈氏,你若真认为本王与阿九屑于留在你这陈园,尽可随我们搬去新府。”

曾经老定西侯府墙壁掉泥,他也未曾嫌弃过半分。

搬家,战寒征并无异议。

陈玉皎却迎上他的目光:“我若是不搬呢?”

不搬,还有九天就是他与燕凌九的大婚。

“定西王,你应该不会在这陈园大婚、把燕凌九娶进陈园吧?”

在陈园完婚,那才是滑天下之大稽!

“我们……谁耗得过谁呢?”

她的声音悠悠的,话毕,还意味深长地看战寒征一眼,便转身离开。

路过李穆身边时,陈玉皎又提醒:

“记住,以后不可再叫我夫人!”

虽然还没有正式去官府办和离手续,但她与战寒征已与和离无异。

她沿着溪边的青石小道走远。

那白色的身影清冷决绝,甚至带着霜雪般的冷漠。

战寒征眼眸里是女子那抹渐行渐远的背影。

曾见了他就迫不及待、满心欢喜的女子,如今竟这般薄凉?

她是她,又似乎不是。

且,一个妇道女子,竟还会计谋、会反将一军了?

李穆一时间也没反应过来。

这么好的月色,应当是聊天增进感情的最好时机。

他以为陈玉皎再怎么会抓住机会,和王爷聊聊心里话,可她竟这么淡漠?还就这么走了?

转瞬一想……

李穆走回战寒征身边,缓解冰凉的气氛:“王爷,夫人受了这么多年的委屈,有些怄气是人之常情。

要不要拦下她,再好好谈谈?”

“不必。”战寒征神色恢复了冷峻。

到底是个妇道女子,眼底心里只有钱。

走了,便随她。

只是此次,阿九真是给他出了个难题。

弥补此等妇人……

罢了,燕凌九想做的事,战寒征又一向满足。

片刻后,战寒征吩咐:“将补品准备好,每次按时送至沉武院。”

这本就是战家亏欠陈玉皎的弥补。

且她到底是个妇道女子,怄气拿乔过后,服软,是她们的天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