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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玉皎在军机阁里整理祖父的手稿,赵隽忽然来请。

她眉心微微皱了皱,其实她早已想去拜见这位太师,没曾想倒是他先主动……

她端了个托盘,在赵隽的带领下来到听雪宫。

整个听雪宫全是胡泊回廊之造景,宛若坐落在一片烟波浩渺的湖面。

在湖心亭,一古色古香的殿宇更是十分雅致,飞檐翘角,烟青色纱幔随风飘飞,雕花的大门打开,可看到湖水、远处的林间造景。

那是听雪宫的会客厅,取名“且听风吟”,十分雅致。

陈玉皎迈步朝着里面走去。

走过长长的水上木回廊,进入其中,就见赢舟已坐在右侧那纯木打造的曲水流觞雅桌前,正在闲逸地煮茶。

见陈玉皎来,他薄唇扬起一抹虚弱而友善的浅笑:“陈客卿,坐。”

陈玉皎也未客气,走到他对面坐下,将托盘放上:“上次不得已用了太师的锦衣,今日归还。”

那托盘上放着的是特别定制之锦服,几乎一比一还原了那件斗篷。

赢舟亲自给她倒杯茶,细长雪白如玉的手将茶杯优雅放至她跟前:“陈客卿,你我同为同僚,不必如此见外。”

陈玉皎却喜将话挑明了说:“赢太师今日约我前来,想必不单单是为了闲聊、或是看诊吧?”

来了这么久,赢舟并无让她看诊之姿态。

“陈客卿倒是快人快语。”赢舟轻笑一声,那双始终像是笼罩着晨雾般的眸子凝视她:

“实不相瞒,我约你前来,并无恶意,只是想谈谈当今天下之国事。

华秦的确内患已平,但若欲吞并天下,灭六国,定会遭遇六国之讨伐。

若六国合纵攻华秦,华秦岂能以一国之力抗六国?”

“所以?”陈玉皎微微挑眉。

赢舟目光轻和地看她:“陈客卿,当今诸国以仁义为国政,阿厉本就性情暴戾,你不该再多次怂恿他,更不可置华秦于危机之地。”

“喔?”陈玉皎终于笑了,“所以赢太师是不支持君上天下归、四海一之政策?这些话,你可有同君上讲过?”

赢舟一如既往从容:“此事我已与阿厉谈过,只是欲速则不达,还望陈客卿勿再一再怂恿。

且我也是为陈客卿好。陈客卿你只是区区女子,与长屹君相濡以沫、白头偕老,何等惹人艳羡。

这世间有多少人,做梦亦盼着能得一心爱之人,平平淡淡,长相厮守。”

他向来深邃不让人琢磨的嗓音里,难得有了情绪的起伏。

不过很快,又恢复平静,只剩下公事公办的认真、提醒:

“陈客卿,一旦让六国知晓,是你在其中怂恿阿厉一统天下,六国多少英雄豪杰,恐怕必然不会放过你。

你一孤身女子,又如何能应付得了泱泱六国、泱泱天下?”

赢舟嗓音清远如雾,又腾起一丝诚挚:“陈客卿,我实不忍你此等人才,将来举步维艰。

就与阿厉、与我一同,先好好发展国政、改变华秦诸多国内局势,缓步缓行,可好?”

陈玉皎端起桌上的茶水润了润唇,“赢太师口口声声说得倒是好听,可你的真实目的,不就是不想看赢帝一统天下,不就是不想拖延一统进程,不想看他灭了你的母国吗?”

赢舟眼色微变,却坦诚迎上她的视线:“陈姑娘,人人皆有自己之家园、国度,华秦亦有。

你可有想过,若是盛赵、或是南楚等国想来践踏华秦、亡我华秦,我们又该是何等心态?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我们华秦为何非要去行破坏之策?”

他沉声言:“七国,可和睦共处。”

“到底能不能和睦相处,赢太师,你所看史学书册比我还多,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吧?”陈玉皎反问他。

在深宫之中长大的赢舟,原来想得这般天真?

赢舟却嗓音坚定:“只要你与阿厉想,我言之能,也定能之。”

这样自信的嗓音……

陈玉皎敛眸,看来凭借赢舟的智谋,他有十足的把握可以说服七国君主。

可其中最难说服的,就是赢厉。

她言:“不论太师如何想,想行何方策,但我是华秦之人,亦是华秦之臣。

我只拥护君王的决策,君王想做什么,我便做什么。”

当然,更深层次的原因,是她也清楚,若七国一直这么分裂下去,即便是几千年后,也会是无止境的战争、争夺。

化零为整,建立一个统一而强大的国度,远胜当下的征战不休!

赢舟又慢条斯理倒了杯茶,将那茶杯放在木桌中央的流水之上。

“陈客卿之为人,吾十分钦佩。只是你可知、身为忠臣,你我皆应该劝谏君王,以仁治国。

骄兵必败,好战——必亡!”

话落间,他放在茶桌流水里那个小小的玉杯,不断被水流所冲击。

最后“亡”字落地,“哒”的一声,那孤零零的玉杯顷刻间被水流冲倒,又顺着木头间仿造的溪流沟壑,被冲落在下方的石头器皿中,发出“啪啦”的刺耳声响,碎裂成碎片。

伴随着玉杯碎,赢舟看她的眼神之中,终于弥漫出一抹深山冰凌般的寒意。

陈玉皎却并未被震慑,反倒直视赢舟的眼睛:“我也有话赠赢太师:

赢帝自幼在盛赵国为质,见了太多你我见不到之事。无需我怂恿,他早已敲定他心中的国策。

赢帝,他亦是刚决果断、远见卓识、不受掣肘的先河开创者!

天下统,四海一,迟早而已!”

“你们为赢姓亲兄弟,若不想最终手足相残,还望赢太师勿再与赢帝背道而驰!”

清清楚楚地扬出话后,她起身告辞离开。

赢舟坐在原地,长眉微微皱起,越皱越紧。

“咳咳咳……”他又开始剧烈的咳嗽。

手捧着那精致的暖手炉,越握越紧,仿若似想抓住什么。

那暖手炉,是之前赢厉所赠。

而陈玉皎离开听雪宫后,思绪有些沉重。

在整个赢宫之中,哪怕是这位太师赢舟,一直与赢厉分担国政,恐怕也仅仅限于华秦境内的国政。

赢厉想谈一统之策时,只怕无一人能与之言。

几年来的朝堂之乱,祖父死后,赢厉身边,无一人懂他、理解他。

这天下一统之策,只怕已搁置许久许久。

陈玉皎转了脚步,反而朝着龙台后殿的方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