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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流转,此事犹如流星划过夜空,早已无人知晓。那些败阵王侯,亦渐被人遗忘。

可东州国南部荒芜之处,却建起一村,名为百家村!

在当下混沌无常的时间点,只见这村,房屋众多。举目望去,半荒半旧。但任有些许富贵宅院坐落于此。

那些本该被遗忘在九霄云外的事情,本该被埋在黄土中的故人……也许会在某一天再次醒来,这次它们不会给世界准备的时间,毕竟它们从未归去……

日头正盛,一座富家大院中却传出了撕心裂肺的哭声:

“呜哇。”

这声哭泣惊动了在宅院周边摆摊、乘凉的路人。他们都纷纷看向大宅,一墙之隔便划分出了阴凉和酷暑。

他们不敢相信这墙内的人也会发出这种哭声,真是大白天的稀奇事。

“你看,我就说这宅子不正常,必是受到周边古战场的孤魂野鬼祸弄已久,现在出事了吧。”

一个老乞丐坐在门口,对张望的众人说道。众人听完更好奇了,可他们只敢远观,不敢近看。

“快请郎中来!”

从那二楼突然传出了一声大吼,紧接着院内的门就“哐啷”一声被打开。“哎呦!”那些张望之人吓得不轻,连忙散场。

只见一位男性家仆衣着整洁,快步便跑出院子。他转头看了一下四周,围观众人也假装离开。

“真晦气!老疯子滚远点要饭去!”

那家仆逮着坐门口的老乞丐便是一顿训责,老乞丐倒是挪了挪身子说道:

“哎,沾点阴凉罢了。”

家仆急着去请郎中,没有过多纠缠。但还是恶狠狠说道:

“我回来后,你要还在这,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周边众人见状,也不敢再看热闹,随着那老乞丐一同识趣地离开。

不一会儿,家仆便带着郎中快步到来,行至院门,家仆便站在门口,驱赶围观者。而这郎中来到院中,只见他是一个中年人,嘴上留着两撇胡须。

他进院后看到一对年轻男女也在院中。他一抹胡须上前问候道:

“二公子,夫人,如此紧急是老爷旧疾复发吗?”

这对男女便是宅子的主人,男的叫做贾辛是贾老爷的次子,女子为其夫人贾氏。

贾辛说道:“是啊,他老人家怕是不行了。张大夫,你快去看看吧。”贾公子说着还安抚其旁边吓坏了的贾氏。

郎中名叫张耽,他连忙走向房中,可到了房门口他突然停下脚步,回头说道:

“贾公子,你和夫人不进来吗?”

这一句话,像是询问,却又不像是再问问题。

贾公子愣了一下,支吾着答道:

“我当然……要来,要来。”

而他的回答更像是疑问。怀中的贾氏听罢,连忙撇开贾公子小声道:

“快去!”

“你不去吗?”

贾公子被推开后有点茫然地问道,“我不舒服。”

贾氏略带嫌弃地答复着。而门口的郎中张耽还在等待着。贾公子仿佛做出很大决心一般说道:“好吧。”

随即他与张大夫一同入宅,这房子一楼倒是正常,但却十分空荡。

转入楼梯时,张大夫问道:“你家的仆人们呢?”贾公子回答到:“都遣去忙别的事了。”

张大夫的眼神稍有赞同,可立马便眉头一皱。那贾公子同时也紧皱眉头。二楼老爷卧房内有一股恶臭传来。

他二人都捂住口鼻,已经无法交谈。贾公子眼神中带着点歉意,像在表达着忍一忍吧。

张耽也不跟他计较,他二人举步维艰来到卧房,但只看了一眼。张耽便回头想走,贾公子还在身后戳了戳他示意到窗户边透气。

这里稍微好一点,贾公子问道:

“这样还有救吗?”

张耽的眼神很重,不知是不是被刚才看到的恶心到了。

他回道:“你是下了多重的药!”

不知贾公子是否又被臭味熏到,他表情扭曲道:

“为了救我爹,我当然是不惜重金求药。”

张耽听罢回道:

“这重金今后可以省了。”

贾公子此时却依旧眉头不展,他紧张的问道:“张大夫,情况你也看见了。你医术高超,请告知我他到底还有没有救!”

张耽看了他一眼,又看向窗外回道:“贾老爷身患重疾,长期饱受折磨,如今大限已过,必归九霄。”

贾公子此时稍微叹了口气,他继续道:“家父苦撑至今。人…终究是逃不过九霄归宿吗?”

张耽此时又转过头盯着贾公子缓缓说道:“人…当然逃不过九霄归宿。”

贾公子的眼神中露出难色:“只是…那场景您也见到了,这重疾怎会造成那般死状…为了处理后事,有没有什么办法…或是药物…能让家父稍微恢复生前的状态?”

张耽听罢口气低沉道:“没有办法。”贾公子回想起老爷卧房的惨状,继续说道:“贵点都不是问题。”

张耽迅速回道:“问题在于我的药都是治生者的,没有治逝者的。老爷既登九霄,肉身归土。塑形为何?”

贾公子只得点点头叹道:“好吧,我们还得处理好后面的事情,请张大夫再等等。”

他探出身子对院中娘子喊道:“去通知计户大人过来登记,早日处理完此事。”

贾府外,一群流浪汉虽远离了宅子周边,但任然聚集在一处阴凉地交流着:

“你说这院中发生了啥事?”

“不知道,反正看大夫进去了,估计是贾大善人不行了吧。”

“唉,今后又得饿肚子了。”

“是啊,你看那家仆刚出来时多凶啊,平时他可不敢这样。”

大家都再叹息并交流着,而那位老乞丐却开怀大笑起来。

众人不解问道:“哎呀,今后都没饭吃了,你还笑呢。”

老乞丐回道:“这天下本就不该有免费的食物,但他终于是死了,一切回归到正常,何不欢喜?”

这群流浪者听了气道:“对,你最正常,天天愁眉苦脸的赖在人家门口问贾老爷死没死,人家还施舍给你饭吃。”

“我们都知道说几句漂亮话,现在好了,贾老爷终于被你盼死了,我们又得去拾荒了。”

老乞丐却说道:“这流浪之人,本就该靠拾荒为生才正常。天天受人白食,莫不是庙里的神仙?而人终有九霄去日,迟迟不去,莫不是天地同寿?现在一切才回到正轨。”

“人只有吐出这口气后,才能去往九重霄。”

“嘁!”其他流浪者听着老者的话都发出不屑。与此同时贾府那厚重大门又发出了驱赶好事者般的声音,门开后,一位妇人探出头来与守在门口的家仆交代着事务。

交代完毕后,家仆准备再次离开,但他还是投射出咄咄逼人的目光,依旧针对着躲在远处的流浪汉们。

“哈哈。”老乞丐此时又笑了,并再次起身准备离开。

“你去哪啊?”有流浪汉问道。

“该换个地方讨生活了,去能讨酒的地方。”老乞丐说着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这老乞丐要去的地方,为百家村中的小酒楼,名为百翠楼。酒楼也不大,但却是此地不多处能消遣的地方。

老乞丐走到门口,便往那门外角落一坐,也无人驱赶,因为这大中午的,楼内生意正忙。

老乞丐十分悠闲,一阵悦耳的歌唱声也从楼中传出:

风雨常伴福客至,佳缘却比风雨薄。

无序之中总有序,良人一别再无期。

江湖为满心却孤,……

这小曲唱得十分唯美,但到最后几句时却停止了,这词唱得是名曲《过客》,意思是在当下动荡的世界中,人的一生总在漂泊,很多人一别,比难测的风云更难测,可能就再也见不到了。

曲调中包含一种悲凉,也是很多来往客人都十分喜欢的曲目,让人意犹未尽。

来到楼内,只听:“唱得好!”原来是一个男声打断了这唱曲,一个中年胖商人听曲思意,或许是歌声让他想起什么了,便直接掏出半块碎银打赏这楼中艺人。

女艺人连忙接下打赏故而停曲:“谢谢客官。”

她之前唱的曲子虽然十分哀伤,但此时那碎银在手,却让她脸上浮现出了一抹控制不住的喜悦神色。

她此刻小脸微红,估计硬是忍住了这喜悦,才没失态笑出声来吧。

“哈哈哈!哇哈哈哈!”

大家还在回味那曲调时,突然楼内发出了肆意的笑声!大家都被这大笑声给打扰到了,他们连忙去看是谁再笑!

只见一个男子,年纪不大,一副店小二打扮,他正盯着那女艺人憋红的小脸发出肆意的笑声,就像再替她表达隐藏的情绪一般。女艺人见到这男子便脸色一沉。

与此同时那位胖富商打量了一下那位傻笑的男子后便一拍桌子怒道:

“你笑什么笑!”

女艺人见状连忙安抚道:

“客官,他是个傻子,您莫见怪啊!”随即她转头冲后堂吼道:

“陈三!快把你这傻子弟弟带走!”

这声儿,一点都不像唱小曲的调子,直接撞进了后厨。

一位年轻精瘦的店小二,正鼓着一口气抬货物。

他那小身板,显然抬不动这些的。

可这小二偏要鼓气去试,结果在货物服软动了的一瞬间,

却被这声给破防了……

而前厅发笑的男子原来是个傻子,他根本没懂胖富商拍桌子是表达不满,他转头还对着胖富商笑起来,顺便还自己拍着手像是回应一般。但胖富商可不惯他,

“打扰老子雅兴!”他几步便走上前来。

傻子还拍手发出“呀咿,呀噫。”的声音,全然不知胖富商也撸起袖子露出巴掌是什么意思。

“啪唧!”一声重响,

这傻子小二只感觉眼前一花,便跌倒在一旁。

“让你笑个够!”胖富商气呼呼的说道,傻小二一时间站不起来,他只能坐在地上,捂着脸,然后一阵疼痛传来。

“呜呜!”傻小二此时只是痛得呜咽起来。

而那女艺人也赶紧起身,却不是扶小二,而是搀住胖富商说道:“大爷,您跟他计较什么啊,您看您手打疼了吧。小女子再为您献唱一曲啊。”

胖富商一甩手,说道:“我时间紧的很,还有几位老板在等我的货。难得吃午饭消遣一下,全被这个傻子破坏了!笑什么呢!有什么事那么开心!”说着他还瞪着那委屈的傻小二。

“大爷,您消消气!”

此时从后堂又跑出一名男子,这男子年纪比那傻小二要长几岁,他连忙扶起傻小二。

“呜呜,疼。”

看着傻小二,男子先是叹息了一下。

可这叹息也只发出了一般,被他硬是给憋了回去,

他伸手紧紧握住了一旁的扶手说道:

“唉。大爷,我们这边再送您个菜。您旅途辛苦了,慢慢吃啊。”

“哼!不用了。”胖富商说着,便再次丢下几块碎银算作结账。

大家见实在留不住,便笑道:“今后常来坐啊。”

胖富商点点头,大手一挥道:“走。”只见几张桌子上的人都纷纷离开店铺。

瞬间店内的人也少了一半,女艺人目送他们离开后,转过身说道:

“陈三,你把这傻弟弟看好!你拉扯这样个后腿也不容易。但他会影响客人!我们本就是挣别人饱腹财后,还得看吃别人脸色饭的。”

陈三有点难受,他低着头说道:“真不好意思,给细语姐添麻烦了。”原来这女艺人名叫细语。

她回道:“我倒是无所谓,咱们老板可非常重视这位客官的…”

陈三也还得回后面工作,但此时又从后面走出来一位中年人。

陈三和细语连忙打招呼道:“全老板。”

这中年人一看走了大半客人便说道:“后面加的菜都煮好了,人走了吗?”

细语姑娘只得点点头,她说道:“但结账了,还给多了。”

全老板听完看着陈三和傻小二说道:

“我们开馆子的,全靠客人养活。陈三,我看你们可怜,才答应你带着傻子在我这做事的。”

陈三只得低下头,再次向老板保证不会有下一次。

他此时心里不比那傻弟弟好受。

细语说道:“其实也不能完全怪他啦,老板你也知道有些人一旦有钱后,脾气就是有点暴躁…心宽的能多结账,心窄的却一个眼神都能闹事,而我们也做不到每次让客人心宽…”

细语的话也没能让全老板的面色变好,他表情凝重地看着他们俩弟兄,说道:

“要是我来光顾,有人打扰到我的雅兴,我也暴躁。哪行都不容易,别指望谁理解。相当于我给你们发工钱,你们还给我一巴掌,这你们能理解吗?换你们也暴躁。”

陈三看着傻弟弟吃痛的样子,他依旧低头说道:

“老板请你在给一次机会吧,我好不容易带着他走上正轨。大家都一个村的,我一定加倍努力,并且看好他不再惹事。请老板放心。”

弟弟脸上留下了一道掌印,陈三心疼却无奈只能咽下这口气。

就像那没人在乎和察觉到的破木扶手上……

此时也悄然留下了一个不知是不是岁月留下的深邃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