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泛起了鱼肚白,天亮了。
“喔喔喔——”
在古家的院子中,隐隐约约可以听到隔壁邻居家的鸡鸣声。
谢云鹤经过昨晚下半夜的休息,身心的疲惫得到了一定的放松。
一日之计在于晨。
天刚亮,他就提着剑来到了院子中练剑。
谢云鹤正在做着每日的基础剑法练习。
劈、砍、刺、撩、点……
灵鹤剑在黑衣少年的手中灵活地翻转,随着主人的动作在空中划过一道道剑痕。
“嘎吱——”
谢云鹤不远处的主屋房门被人推开了。
刚巧这时,谢云鹤练到了“刺”这个基础动作。
开门的人毫无防备地直面了正对着他的这一刺,瞳孔骤缩,被惊得汗毛直竖。
不对,他根本没有汗毛。
古画师回过神来之后,才发现自己的手脚有些发软。
尽管隔着数十米远,但古画师面对这一剑的时候,却犹如被什么东西给压住了一样,动弹不得,只能够眼睁睁地看着剑朝着自己刺来。
好吧,是向着自己身前数十米远的空气刺去。
不过从这一刺中也能够看出,谢仙人是一位剑法高深的修士。
古画师在心中感慨了一下,幸好昨晚认输得快,他可打不过谢仙人。
精怪虽然能力奇诡,但是普遍弱于一般修士。
修士的修为尚且有八个境界可以用于划分,而精怪的修为只有三个明确的境界。
分别是无神无形、无神有形、有神有形。
像是古家夫妇这样可以拥有实体的精怪,就是第二个境界无神有形。
精怪的修炼十分漫长,没有功法没有捷径没有先例,每个精怪的修炼方法都不同,全靠自己摸索,他们有可能几百年都在一个境界里打转,所以精怪的实力大部分取决于诞生时候的实力。
简单来说,就是取决于能力的特性,比如说古夫人可以在镜中穿行,古画师可以用画纸制作纸皮拟人。
精怪的有优点是生来就有最少一门天赋,缺点是只能够开发契合自己的能力,无法学习其他的术法。
古画师在外遇到谢云鹤这种剑修,也是需要绕着走的。
谢云鹤疑惑地看着不远处的古画师,怎么站在屋子门口不走了呢?
完全没考虑过是自己刚刚的那一刺造成的。
“早上好,你们昨晚谈得如何?”
谢云鹤率先开口,打破了院子中沉默的气氛。
古画师收回了飘飞的思绪,连忙说道:
“谢仙人,阿采在屋子里的睡着了,夫人正在陪她。”
古画师的称呼让谢云鹤觉得怪不自在的,他可算不上是什么仙人。
“咳,不用叫我仙人,我只是一名修士罢了。”
他提出这点后,古画师就从善如流地改口,换回了一开始的称呼。
“谢小友。”
古画师简单地讲了一下昨晚发生的事情,也算是给谢云鹤一个交代。
“多亏了谢小友的帮助,我夫妻二人才有了和阿采说清真相的机会,昨夜我们彻夜未眠,一直聊到了天明,我们按照谢小友的建议,和阿采亲口说清楚了身份,她的反应出乎了我们的意料……”
古画师说起这个,眼神都亮了起来,语气中略带哽咽。
“阿采说……她不在意这个,她以前总觉得家里头不对劲,可是又不得其法,甚至还猜测我们是不是得了什么怪病……努力攒钱,想要带我们去更大的城镇治疗……”
“现在好了,我们没有得什么怪病,只是在身份和身世上隐瞒了她而已。”
泪水在古画师的眼中打转,让他的眼珠子看起来更加黝黑了。
“她到后来甚至开始安慰我们,说她能够理解我们隐瞒身份的行为,她从没怪过我们,反而觉得很幸福有我们这样的爹爹和娘亲……”
尽管古画师努力控制了,但泪水还是从眼眶中滚了出来,在脸上划出了两道黑色的痕迹。
顺带一提,古画师眼眶中流出的是墨水,他的本体是画卷,没有泪腺只有墨水。
古画师很少开口说话,但是在提到女儿的时候,他的话就会变多。
身为精怪的他们很难体会人类之间的情感,他们可以模仿,但不一定能够理解。
阿采的到来,让古家夫妇有了全新的感受和体悟。
由原本的浑然不在意,到后来的牵肠挂肚。
时至今日,古画师甚至已经会因为这种亲人之间的感情而哭泣了。
在场的人都不知道,不知不觉间,古家夫妇的修为朝着第三个境界猛猛前进了不少。
古家夫妇是对修炼懵懵懂懂,谢云鹤则是完全不了解精怪的晋升方式。
看着眼前脸上两道墨汁的古画师,谢云鹤觉得好笑,但是他又不能直接笑出来,不太礼貌。
他握拳放嘴边,闷笑了一下。
不过无论如何,阿采和她爹娘间的事情能够说通就好。
原本感情就很好的一家三口,在唯一的隔阂消失了之后,应该会过得更加融洽和幸福。
事实证明,谢云鹤的猜测没有错。
蘑云城外的瘴气期会持续三到四天。
这段时间,谢云鹤和凌皎皎都住在古家中。
阿采在熬了一整夜又哭着睡着后,又过了一天一夜,才终于缓过了神来。
面对见证了她哭鼻子场面的谢云鹤和凌皎皎,她感到有些不好意思和尴尬。
在院子中遇见了也会下意识地避开,仿佛是在避开什么黑历史见证人一样。
直到在第三天,她调整好了心态,才能够重新以正常的态度面对谢小哥和凌姐姐。
晚上,古家夫妇做东家,去外面的食肆中打包了一大桌子的菜,用来招呼谢云鹤和凌皎皎。
他们还没有正式吃过一顿饭呢。
根据凡人的人情往来等规矩,饭桌上绝对是最好说话的地方。
饭桌上的菜冒着热气,众人落座。
谢云鹤抬眼打量整个主厅,主厅中的铜镜和画卷变多了。
开诚布公之后,古家夫妇没了顾忌,就开始了放飞自我的生活。
古夫人一般情况下,还是更习惯于待在镜子中。
她每天都在镜子中穿梭,有镜子的地方就可能有她的身影,家中铜镜的数量变多了。
而古画师也不再避讳阿采,将书房中的多个画作挂在家里的各个地方。
当然,也有一些地方挂着的铜镜和画作是被拿走了,比如谢云鹤床顶的那面铜镜……
“将铜镜挂在床顶?啊……那是为了方便我在休息之时回到镜子里头。”
古夫人解释了一下旧房间中会有这面镜子的原因。
她自己的卧室中也是如此的,因为太过于习惯了,反而没有注意到旧房间改造的客房中也有。
意识到不妥后,她就拆除了不少可能会冒犯到客人隐私的铜镜和画作。
古画师严肃地表示了他不喜欢在画卷中闲逛,更不会借此偷看别人。
比起穿梭在画卷中,古画师更喜欢的还是作画。
古夫人的纸皮和他自己的纸皮,就是他辛辛苦苦画出来的,绝对好看。
对此,谢云鹤并不感觉意外。
他初次见到古家夫妇的时候,就觉得这对俊男美女长得和大伙不像是一个次元的人,没想到还真是。
他感慨了一下,这个能力真的很方便啊。
古画师岂不是想要长什么样,就是什么样?
只要能够画出来的,都能够成为他的皮囊。
还好他现在是一个傻爸爸,没什么坏的想法。
要是他起了什么坏心眼,他和古夫人联手之后,还有什么人是他们的对手?
别的不说,如果他们想要悄无声息地顶替掉一个人的身份,那实在是太简单了。
谢云鹤只是想了一下,就没有往下想了。
好歹也相处了几天,他觉得古家夫妇都不会用能力做坏事,要是他们这么有野心,就不会隐居在蘑云城中了。
谢云鹤的注意力回到了现在的饭桌上。
古家夫妇不能够喝带水的东西,所以他们的面前什么汤汤水水的都没有。
但是他们有给另外三个人准备茶水,非常细心周到。
蘑云城的食肆中,必不可少的就是人面菇。
饭场如战场。
古家夫妇拎着筷子假装吃饭,饭桌上的另外三个人则是在抢夺食物,快准狠地用筷子夹走了盘子中的呐喊状的人面菇。
又吃到了美味的人面菇,谢云鹤幸福地眯起了眼睛。
看到他们都在如此认真地库库吃饭,古家夫妇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他们本来想要借着这个饭局说点什么的,也打消了这个想法,决定等到吃完再说。
瞧把孩子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