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觉到祁祺视线，那人隔着席间的舞姬，抬起酒杯朝祁祺远远举了一下。
众人暗戳戳的视线在两人之间来回，不管内心几分八卦，面上都是一派淡然。
果然！七皇子这是当众对九皇子宣战？！！
嚯嚯嚯，九皇子都不看他一眼的，这是不在意，还是根本就没把七皇子放在眼里？！
而在众人视线注意不到之处，祁祺悄悄掩在了九皇子背后，接过他递来的小点心迅速塞进口中。
“咳咳……咳咳咳……”
祁祺捂着唇，咳的脸通红。
九皇子侧过身，冷俊的面色不改，一开口，却是嘲笑：“开席前不是让你吃饭了吗？怎现在又如此急，咳死活该。”
“吃啥呀，根本没时间，才到就要忙着打理院子，这边宴席一开始就匆匆来了。”
九皇子：“你安排的？冬梅呢？”
祁祺：“冬梅姑姑晕船了，吐的胃难受，我让她歇着了。”
“小福子小喜子呢？”
祁祺无语道：“这俩货在船上没吃好，下船就大吃了一顿，然后就拉肚子了。”
难怪。
九皇子又道：“怪不得刚才满头汗的来，让你平日里多学学管理，一到用时就手忙脚乱的。”
祁祺委屈道：“殿下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不安慰我就算了还嘲笑我。”
九皇子：“……这就是你掐我的理由吗？”
祁祺把手从他腰间抽了回来：“您先嘲笑我的。”
九皇子：“你真是，一点骂也受不得啊。”
说着，又把身前那盘子点心自然从桌上端下来到祁祺身边，因为太过自然，反而没几个人发现，话题中心九皇子的背后，还有个偷吃点心的小太监。
祁祺第一次处理杂事，就算只是指挥也给他累坏了，饿的囫囵吃了半盘子点心下去才好了许多，点心还太干，边吃边捶胸，九皇子又倒了杯喝的递给祁祺。
有点酒味，像桃子味的小甜水儿。
吃完祁祺往前挪了一点，兴致勃勃看着跳舞的歌姬，都是江南这边官员搜罗了献上来的美人，穿着符合永平帝的喜好，十分清凉，吸引了席间众多男性生物的视线。
随着一曲舞毕，几个舞姬分成四角站立，中间的台上赫然又多了个大鼓，一位红衣蒙面的美人步伐轻盈跃上前来，足底赤裸，抹胸裙上还有一层透明纱布，这般的欲漏不漏，反而更吸人眼球。
有官员介绍，这是江南舞悦楼今年的花魁。
永平帝眼睛都看直了，怀里左拥右抱的美人都不再看一眼，直直盯着那鼓上美人。
美人眼眸一弯，随着周身其余美人的鼓点与乐器声起，众宾客四周花灯直接一暗，只有她周身灯光带着暖黄的暧昧，她轻灵柔媚的舞姿也开始了，纱裙飘扬，一点光亮，照亮黑暗处色狼们的眼神，横不得将她直接拆吃入腹。
座上是天子，座下上皇子大臣，靡靡之音不绝于耳，这一幕，尽显礼崩乐坏。
祁祺不想看老头，小姐姐的舞蹈不看白不卡，这腰扭得极好，不愧是花魁，搁现代，最次也是个舞蹈大家。
“这么好看？回头赏一个给你？”
“哦，我忘了，你不是还有那叫小翠儿还是小蝶儿的等着你呢，你要带人回去，指不定就闹你了。”
九皇子轻哼了声，目光轻蔑的从上座和周边一扫而过，不知道问的祁祺还是谁。
大夏婚假本来就早，再加上如今四处动荡时局不好，征兵把百姓们的家都快征没了，壮劳力一少，以后日子怎么过，添丁更是重中之重，于是百姓们嫁娶的年龄又是能低就低。
这一代永平帝子嗣不封，便很重视这些，皇子们十四岁便开始议亲，出宫立府时也就成亲了。
像四皇子就是十三岁开始知人事的……
七皇子如今府里人也不少，皇子妃还未定下，两个侧妃，另外的侍妾通房不说十数个，七八个也是有的。
七皇子年轻力壮，开府不到两年孩子都有了仨，一男二女，眼看着又一名侧妃怀上了，皇后这边再不想争也得争了。
最近就给九皇子安排两位宫女来身边伺候，打的主意是啥简直人尽皆知。
十三岁，他还是个孩子啊！
祁祺又惊又想笑，也没太敢给九皇子科普一下关于岁数与最佳生育年龄的问题，古代人都早熟，毕竟不能以现代标准来要求……吧？
搁在古代，祁祺这年龄有娃都正常。
两个宫女此次被皇后安排着出来，想着让九皇子散散心，说不定就那什么了。
九皇子自然还是如从前一样不喜旁人接近，今日的不开心主要是因为新宫女那事，当然，也顺便在祁祺身上找存在感。
因为……祁祺的一些关于桃花运的历史遗留问题被他抓到了。
那位叫小蝶的宫女，说来也是一段孽缘。
众所周知，太监们都是没根的……男人，可男人找女人除了生理上的，还有心理上的需求，深宫寂寞，不能出宫的太监宫女们为了心里有个安慰，互相慰籍，就会找个顺眼的结了伴。
人鸟求偶还要会搭窝呢，宫女们也不是随随便便谁都要的，首先，生活要过得去，太穷的自己都不过好，搭了伴也是在自寻苦恼，然后，长得要顺眼。
碰巧，祁祺这点全占了，身份这一点就不消说了，长相……那就更不消说了。
水灵灵的小太监，越长大越招人喜欢，性格好，活泼开朗，堂堂二等太监，仅次于总管，从来不打骂人，对手下宫人都很大方，也受主子的看重。
多层buff叠加下来，就算他是个公公，那桃花运也是杠杠的。
只可惜来宝公公和九皇子一样不喜人近身伺候，凤仪宫偏殿伺候的常年就那几个人，想接触也接触不到。
像宫女小蝶，就是提前看上后使了关系，又等了两年才进偏殿的，虽是在外殿当差，好歹也和人有了接触，能说几句话，近身相处之下就更是心动，小公公的眉眼弯弯，温柔细语的模样，体贴下人的模样，再加上那次不小心划伤被他扶起来又送了伤药后，这颗芳心更是蠢蠢欲动！
祁祺哪里知道这个，他还没喜欢过女孩子，只是突然有一天就被人拦在树下表白了，女孩子脸蛋红红，手里拿着亲手绣的荷包，满眼期待的递给他。
祁祺正想着怎么不伤人心的拒绝，九皇子幽幽从旁边经过，留下一句“绣的不错啊”就走了。
祁祺当时还不觉得有什么，直到当天下午小蝶就梨花带雨的来找祁祺，说她又重新被调去花房养花了，然后就是九皇子时不时就开始提这事儿的嘴脸。
吃饭时他说“这道桃花羹做的不错，红红粉粉，恰似女子的羞涩，喏，便赏给你吃了。”
祁祺伸手一接，他就重重把碗一放，走了。
洗澡时他看着祁祺的身体说“身娇体软，细腰细腿的，提桶水都费劲，你那小蝶儿妹妹怎么看上你的？”
祁祺揽镜自照道：“可恶，都怪我长得太好看了！”
九皇子一瓢水甩在祁祺脸上，走了。
祁祺偷偷看话本，正看到刺激处，那狐妖正要与书生欢好之时，九皇子再次幽幽从身后冒出，留下一句“这么爱看？为何不亲自去试上一试？哦忘了，你是个太监”后飘然离去。
留下被吓个半死的祁祺恼羞成怒。
九皇子的丑恶嘴脸持续了半个月，等到了避暑山庄才结束，鬼知道他现在又提起了，祁祺真是服了。
“我这是欣赏，欣赏好吗？而且我真和小蝶没有关系，你别再问了！别祸害人家姑娘名声好吗，我跟她根本没那意思。”
九皇子飘忽道：“瞧瞧，小蝶这么亲密的称呼都唤上了，还说不熟。”
祁祺咬牙切齿：“你够了，殿下，您要是再说，我回头就把您的事都说给娘娘听。”
又把他的腰一掐，九皇子这才不再瞎比比，撑着胳膊懒懒的看着舞蹈。
祁祺看了会儿歌舞，糕饼实在有点干巴，没有御膳房做的好吃，于是他又悄悄倒了两杯小甜水喝，这玩意儿实在太好喝了，和现代鸡尾酒差不多，当然，现代的记忆已经是久远的了，都快忘没了，所以祁祺也不能确定究竟是那个好喝，还是这个好喝。
嘿嘿，好喝。
喝完第三杯的时候，九皇子把杯子抽走了：“这是桃花酿，他们说有后劲，你少喝点。”
祁祺：“啊？大吗？”
灯光昏暗，九皇子没看见身后祁祺水润润的眼和已经开始红的脸：“不知道，本殿下还没尝过。”
九皇子没怎么喝过酒的。
说着，他给自己也倒了一杯，闻了闻，喝了下去：“甜的？”
又倒，没了。
“怎么就四杯，也是抠门，你要喜欢，回去和管事的要几壶回去喝。”
祁祺：“嘿嘿，殿下你真好～”
九皇子：“呵，光说也不知道做，整日里就知道气人。”
祁祺感觉漂亮小姐姐有点重影了，可恶，不会是迟来的晕船吧！晕船，对了，橘子！橘子能缓解晕船！
祁祺晃晃头：“殿下，我想吃橘子……你在此地不要走动，我去给你拿两个橘子。”
九皇子：“你自己吃吧，去吧，吃饱了再来接我。”
他无聊的几乎昏昏欲睡：“且得等一会儿才结束，什么破宴会，父皇让我晚些再走。”
祁祺便站了起来朝外头走去。
昏暗灯光下，不用行礼，走了几个人也没人知道，因为大家都在看舞蹈了。
办宴会的地方在避暑山庄里一个偏一点，但是隐私性还算不错的场所，假山，树木，石头凿出来的通道。
祁祺想上厕所，谢过带路的宫人后进去解决了一下生理问题，然后就出了厕所。
门前的晃影更重，有点黑，好奇怪，来的路上慢慢有路灯，出了门怎么没有了。
而且这条路怎么越来越窄，不是应该越走越宽吗。
祁祺后知后觉自己走错了，一拍自己的脑壳。
对哦，忘了净房有两道门！
正要往回走，一点声音从前面飘进了耳朵里。
似乎是男子和女子的声音，一大一小的，缠缠绵绵的，有点距离。
哇！
祁祺是想走的，但是脚把他带到那草丛前，偷偷透过缝隙去看，可恶，太黑了，看不清楚，模模糊糊的两个影子。
湿湿的水声。
祁祺脑子迷糊了，只记得有八卦看，脚步一晃，树叶也一响。
“谁在那儿！”男子最先发现。
祁祺刚想说“我不在我不在”，身后就贴上了一人的胸膛，嘴巴被捂住，眼前可能是闪了一秒钟，也可能是两秒钟，三秒钟……
祁祺被捂着嘴拖进假山山洞里，很小的洞，两人要贴着才能勉强容身。
洞里很黑，祁祺看见自己先前待的地方有只男人的手臂扒拉了一下，随后是女子的声音：“会不会是风声？”
再然后，那两人又开始了。
祁祺头更晕了些，眼睛花，可恶，不是晕船，那酒不是小甜水吗？这么上劲，要是有人误喝了多不好！真没道德啊！
浑身没劲儿，祁祺头朝边上一歪，往石头上倒，没倒石头上，倒在了人的手掌上，祁祺摸了摸这手，很厚的茧子，又摸这人的脸，摸了两把，才道：“嚯，你是人！”
最后这字隐藏在这人手掌心里。
这人：“……”
好在外头两个狂徒似乎是渐入佳境，声音逐渐放开，才没听到这方小角落里的动静。
祁祺想去拿橘子来的，他又要挣扎起来，被按回怀里：“你小声点，外边的是安王。”
祁祺只听到最后一个字：“王？王？汪？我现在不是汪了，我是人。”
那人手心里被他吹的热气一阵接着一阵，怕他太大声，又捂得紧了些，谁知道这人脸太小，被一整个包裹在了掌内。
掌里的皮肤软的不可思议，手指忽的一麻一痒，好一阵回神，才意识到是这人在眨眼睛，一眨一眨的，黑布隆冬的，不知道想要看个什么。
压低了的气声多了两分羞恼：“你还想看？”
“不知羞！实非君子所为！”
祁祺心道老兄你手劲太大把我脸按痛了，眨巴眼睛而已啊，这会儿祁祺脑袋还清醒着呢，自我感觉逻辑还在，而且还感觉自己越来越聪明，立马道。
“你才不知羞呢，你也看了。”
“我也不是君子，我是小太监～”
那人声音里又多了两分气急败坏：“我是见你进来了，才跟着进来看看你的，并非故意窥人情事！”
祁祺一寻思，惊恐道：“哇，你不看他们，你竟然想看我上厕所！变态！”
那人：“……”
捂得更紧些，只捂住嘴，祁祺唔唔两声说不出话，就不说了。
鬼知道外面那两人结束了还没完，又开始，第二轮。
“……”
“……”
“他们在亲亲吗？”
祁祺道。
“……”
“嚯，这等见不得台面的声音，竟然也是人能发出来的吗？”
祁祺吐槽了一会儿，没注意到旁边那人越来越僵硬，恨不得以手捂耳，又怕他乱说话的纠结表情。
祁祺的大脑放的很空，已经感觉自己徜徉在桃花的海洋里，面前这人身上也有桃花香。
祁祺：“你也喝了小甜水？你还有不？”
下意识的，伸舌一舔，不是甜的，还有点咸。
“噗噗噗，你竟然吃盐！”
这一吐，他忘了自己还在人的手心上，不仅没吐出去，反而像刚才那样来了几下。
“……别说话了！”
那人越发恼羞成怒，也越发僵硬。
祁祺委屈至极，明明是这人往手上倒盐，何以来怪自己？
哪知道少年人火气最大，虽洁身自好，未曾通人事，但没试过，也见过不少。
如今月黑风高，这个场景，又听了几句污言秽语，脑热的同时，刚才饮下的两杯酒也在昏暗小山洞里添了几分桃花香，脑袋发热。
掌下，是他多年来看着长大的小太监，哪怕伸手不见五指他也能清晰的描绘出他的模样。
小圆脸，没有自己挺直的鼻梁，鼻头圆润微翘，很可爱，唇上有点肉，唇珠小小，眼睛大大，睫毛也很长……
想着想着，不知道怎么回事，手挪开，头低了下去。
桃花香气越发的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