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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旗 > 武侠修真 > 一梦江山 > 第49章 津城逢旧人,他乡遇故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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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津城逢旧人,他乡遇故知

第二日一早,惠庆公主顶着两个黑眼圈走出房间。

昨夜刘怀安巧设温柔乡,故意将动静闹得很大,公主云英之身,哪受得了这般刺激,翻来覆去整宿无眠。

武林大会还有十日,各门派陆续进入天津,城内一时人满为患,朝廷外松内紧,一边特许可带兵器,一边派锦衣卫和禁军进驻。

国舅万良辰在城内有一座府邸,此刻正在府中大发雷霆,昨日手下一路跟踪刘怀安,发现她竟与惠庆公主相识,两人在客栈门口热络攀谈,看上去非常亲密,调查之下发现原来身旁少年竟是消失已久的许经年。阴虚气短的国舅爷得知消息后摔碎了一盏琉璃杯,冷笑着发狠道:“正愁找不到人,没想到你竟自己送上门来了!”

东临客栈是顶气派的大客栈,平日出入皆为达官显贵,因紧邻四方场,坐在楼上便可直观擂台,这段时间便被朝廷包下,只邀请几个大派掌门在下三层入住。

太清宫三十个小道士住在三楼,无论人数还是服饰都极扎眼,引得各派掌门纷纷侧目。

午间,浮云道长下楼,交代众道士深居简出,不得招惹是非。客栈三楼以上有禁军看守,闲杂人等无法出入,众掌门见浮云和顶音自楼上走下,一时猜不透上两层究竟还住了多少道士。

许经年进入天津后便学起大家闺秀做派,整天待在客栈足不出户,一边算着日子盼望回家,一边逗弄蛟龙培养感情。雏雕蛟龙生长迅速,周身羽毛正慢慢长出,尖喙已初具锋芒,轻易便能撕碎细肉,但还是喜欢赖在许经年怀里假装弱小。

刘怀安是个闲不下的主,威逼利诱许经年无果,只好退而求其次,叫上顶音师叔出门逛街。

天津市集自宣德年间开始形成,此后经历外邦融合,南商涌入,集市日渐增多,至天顺年间,城内较大规模的集市便有宝皋集、仁厚集、货泉集、富有集、大道集五处,又有有晓市、粮市、鸟市、鬼市、菜市、马集、驴市、夜市、肉市、洋货街等,其中尤以宝皋集最是出名。

宝皋集位于鼓楼附近,逢初五、十五、二十五开集,货物齐全,类目繁多,常有西域客商出入。

刘怀安和顶音道长一进集市便见许多奇奇怪怪的物件,再向内走,两侧越发琳琅满目,乱花渐欲迷人眼,两人沉浸其中无法自拔。

东临客栈内,许经年正与蛟龙练习爬肩之术,顶层无人,房门大开,惠庆公主自门外而入。

许经年忙起身行礼。

惠庆公主叹了口气,哀怨开口道:“你一定要对我如此客气吗?”

许经年沉默不语。

惠庆公主心中不悦,明知故问道:“昨夜怀安没为难你吧?”

许经年心中有苦难言,却不好说实话,只搪塞道:“一路风尘仆仆,昨夜早早便睡了。”

惠庆公主想到昨夜若隐若现的娇喘声,俏脸一红低声嘀咕道:“睁眼说瞎话。”

房门依然大开,两人干站着,许经年怕刘怀安突然来,心中忐忑不敢让坐,惠庆公主似瞧出少年窘迫,娇笑道:“楼下有暗哨,怀安上来会敲击木梆传讯。”

许经年如释重负,长舒一口气。

惠庆公主道:“你就那么怕她?”

许经年红脸辩驳道:“孤男寡女独处一室总归不好,被人看到有损公主清誉。”

惠庆公主上前一步,将脸凑到许经年面前柔声道:“此刻四下无人,你就不想做点什么?”

许经年呼吸急促,神色紧张,看着与自己相隔寸余的俏脸,有些手足无措,蛟龙从怀中探出脑袋,叽叽喳喳叫了起来。

少年如梦初醒,慌忙后退几步拉开距离。

惠庆公主惊奇道:“好可爱的秃瓢喜鹊。”

蛟龙褐色瞳孔收缩,叫声更加激烈,许经年将它放到肩上,笑着说道:“它叫蛟龙,是雪山金雕雏鸟,此刻正骂你不识货呢!”

惠庆公主笑意盈盈,上前摸了摸蛟龙道:“好好好,是我不识货了,改日买些青虫给你吃。”

二人正说着,楼下传来侍卫通传声:“殿下,许大人有访客。”

柳旭林昨日入住客栈后便被一群官宦子弟拉去喝花酒,宿醉至今日晌午才起床,洗漱一番便来客栈寻师父。

四月秀葽,五月鸣蜩,此时正值月末,树上金蝉叫得人心烦。

柳旭林第一次登上东临客栈顶层,见到温婉绝美的长公主一时有些分神,许经年干咳一声,少年这才慌忙跪下行礼。

长公主笑着颔首点头,柳旭林便嬉皮笑脸地起身,邀请许经年去隔壁渝水茶楼饮茶。

天山派比太清宫晚一日入城,凌紫衣气质清冷,肤白如雪,一袭乌黑长发轻柔披散在白衣之上,胯下纯白骏马更属中原罕见,引得街边几个少年投来炙热目光。

凌禹水一行四人,除凌紫衣外另两个俱是亲传弟子,街边走过几名年轻道士,少女眼神悄悄瞥去,男人知道这是女儿心病,从天山一路走来,遇到身着道袍之人便要打听是否来自太清宫。

四人骑马缓行,凌紫衣漫无目的随意观望,突然眼神一亮,惊喜叫道:“许公子!”

几个默默注视少女的年轻人循声望去,只见街边一处简陋茶摊内,三名年轻人围坐一桌,面前各摆一盏热茶,谈笑风生。茶摊简陋,人声嘈杂,小桌又矮又破,瓷杯茶水俱是下等,三人衣着华丽,一个玉树临风,一个温婉可人,一个活泼调皮,举手投足间难掩贵气,与那鱼龙混杂的茶摊格格不入。

许经年在客栈与二人说了半天话,正口渴难耐,听柳旭林提议渝水茶楼喝茶,也便顺势下楼走走。

渝水茶楼在天津颇有名气,是各路江湖侠客聚集之地,许经年不愿掺和中原武林事,三人便在街边随意找个茶摊解渴,不料刚刚坐定,街上便传来凌紫衣清脆的声音。

许经年回身望去,马上少女容颜俏丽,脸颊微红,惊喜中略带羞涩道:“果然是你,我还以为认错人了!”

许经年想起博格达峰上春宵一夜,被少女偷走贴身玉佩,便有种在行窃现场落下腰牌的恐慌感,见凌禹水也在侧身瞧着自己,便强自镇定道:“凌掌门、凌姑娘,好久不见,要喝杯茶吗?”

凌紫衣嫣然一笑,翻身下马道:“走了一路刚好有些口渴,那我就不客气了!”

许经年大骇,原本只是句客套话,没想姑娘竟真下马,再看凌掌门面色似有不悦,便在心中暗暗叫苦。

凌紫衣回头对父亲道:“爹,你先和两位师兄去客栈,我很快便回去。”

凌掌门气女儿鲁莽,又不便当街发作,只好一拉马缰加速离开。

小小茶摊本就不大,四人衣着华丽气度不凡,围坐在又矮又小的木桌旁,显得有些滑稽。

柳旭林侧身对许经年低声道:“师父,这又是哪里的风流债?”

许经年大窘,忙向二人介绍凌紫衣。

长公主从凌紫衣打招呼时便一直盯着她,将姑娘羞涩喜悦的表情尽收眼底,凌紫衣自然也注意到对面的美人,两人相视一笑,浅浅打了个招呼。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柳旭林正盘算着如何打破僵局,身后一声冷笑传来:“哟,这不是两位朝廷贵人吗?”

柳旭林闻声回头,发现昨日拦路的武当派少年正执剑站在身后。

张景淮原本在对面茶馆内消遣,从窗口远远看到天山派四人,立刻被凌紫衣吸引,正想下楼结识一番,却见她扭头与街边茶摊内的许经年打起了招呼。

少年意气,桀骜不驯,眼见看上的姑娘与他人眉来眼去,心中自是不忿,再仔细一看,对方竟是昨日街上遇到的软蛋,心里更加不是滋味,便叫上两名随从前来挑衅。

凌紫衣不悦道:“你说谁是朝廷鹰犬?”

张景淮见少女面色不善,立刻指着许经年温柔劝道:“在下武当张景淮,姑娘有所不知,此人空有一副好皮囊,其实是绣花枕头一个,昨日在街上相遇,竟连战书都不敢接,还以朝廷腰牌相胁,可见是无能又喜仗势欺人之辈,若与此人为伍,恐被江湖人耻笑。”

凌紫衣笑道:“无不无能不重要,我就是看上他这一副好皮囊,你待如何?”

张景淮一时语塞,面红耳赤道:“姑娘你!”

惠庆公主开口道:“我四人在此品茶,一没碍着少侠赶路,二没挡住四周风景,阁下何故主动挑衅刁难?”

张景淮这才注意到旁边还有一位倾国倾城的佳人,再看少年只顾低头喝茶,似乎打定主意不搭理自己,面上顿时有些挂不住,上前一步嚷道:“是男人就拔剑与我战一场,别躲在女人后面做缩头乌龟!”

柳旭林猛地转过身,一招弓步冲掌拍在张景淮胸口,嘴中怒道:“要打我师父,你还不够资格!”

张景淮被打地连退几步,怒拔长剑道:“今日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许经年放下手中茶杯,指了指街口几个巡逻禁军淡淡道:“你再上前一步我便喊人,按《大明律》规定,当街持械伤人者,杖八十,我看阁下身体硬朗,三五个月便能恢复,只是这武林大会怕是参加不成了!”

张景淮回头,见禁军正一脸警惕地望着茶摊,只好收剑入鞘,转头对凌紫衣道:“姑娘看看,武艺不行便拿官府说事,如此无耻世所罕见。”

凌紫衣道:“阁下若真有本事,当锄强扶弱为民立命,仗势欺人咄咄相逼才令人不齿。”

张景淮恼羞成怒又发作不得,只能愣愣站在原地,四人转头继续聊天,将他晾在一旁。

武当乃道宗之首,天下道观众多,虽无直接隶属关系,但遇上了都会给几分薄面,张景淮自感优越,每每遇到身着道袍之人便要指手画脚一番,更常以道门正统自居,外地道士们不愿与他多做纠缠,往往也就一笑了之。

如今见四人态度倨傲,完全不把他放在眼里,心中怒气无法发泄,便向两名随行道士骂道:“你们是死人吗!把桌子掀了!”

小道士不敢迟疑,上前两步一把将茶桌掀翻,吵闹声惊动街上众人,纷纷将目光转向茶摊。

一队锦衣卫闻声赶来,领头百户打眼一看便惊喜叫道:“头儿!”

许经年笑道:“万毕安你现在出息了!”

来人可不正是斧钺司摸鱼王万毕安!只见他一身精致飞鱼服在身,腰上绣春刀锃光瓦亮,上前几步恭敬行礼道:“属下万毕安见过大人!”

许经年摆手道:“如今我是江湖散客,别再将来锦衣卫那一套。

万毕安起身,嬉皮笑脸道:“托头儿的福,如今我已经是千户,现在北镇抚司任职。”

许经年点头,拍着万毕安的肩膀道:“如此甚好!也算没给我丢脸!”

万毕安强掩激动,低头看着满地狼藉问道:“是谁招惹您了?”

柳旭林指着张景淮说道:“我们在此喝茶,这道士故意寻衅,还让手下掀翻了茶桌。”

万毕安大怒,抽刀对身后锦衣卫道:“快将这贼人拿下!”

许经年按下他手中绣春刀,摇摇头说道:“算了,反正也没受伤,放他走吧!”

万毕安以为许经年碍于看周围看客,便故意抬高声音说道:“此人行事孟浪,当街持械滋事,若不严惩,岂非罔顾国法纲纪。”

许经年低声在他耳边说道:“今日有贵人在,不要将事情闹大。”

万毕安这才收刀入鞘,厉声对张景淮道:“今日算你走运,大人不与你计较,本官记下你了,若再犯事让我遇到,便数罪并罚!”

张景淮心中不服,脸上却不敢表现出来,拱手行礼后悻悻离去。

万毕安转头赔笑,生拉硬拽将四人带至隔壁茶楼雅间叙旧。

一番交谈才知当日许经年离京时托张显宗照顾他,都指挥使感念旧恩,将他调到北镇抚司亲自栽培,其间多有呵护,如今已纳为嫡系心腹。

许经年见他行事谈吐完全不似在斧钺司时那般消怠,心中大感欣慰,两人半年未见,相谈甚欢,分别时万毕安一边记下东临客栈地址,一边念叨着指挥使大人知道一定很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