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大殿。
亲卫兵们齐刷刷站成一排。
他们虽然是华国的士兵,但却更是跟随赵素宣打拼生死多年的亲卫兵。
所以,哪怕他们此刻面对的是皇城大殿,他们的腰身依然挺拔如松。
雨水倾盆而落,落在每一位士兵的头顶,在他们的脸上蜿蜒朝下,就像一条条纤细的透明的蚯蚓。
赵素宣也是如此。
他双手持刀而立,目光充满凶戾与不甘。
“永兴!”
“出来见我!”
他又一次喊道。
于是,大殿内,有一道身影缓缓出现。
正是永兴帝。
永兴已经换下便装,穿上了一身胸口雕刻有龙首的铠甲。
看到这铠甲,赵素宣脸色微微一愣。
这是先皇的铠甲。
而永兴帝的手中,还握着一把剑。
那是一把修长的在雨水洗刷下锃锃发亮的宝剑。
剑柄处,同样雕刻有一个龙首图案,威风霸气。
“找我什么事?”永兴沉声问。
“永兴,我问你,为何算计我儿!”不知道为什么,赵素宣在看到这身龙甲,以及那把剑之后,声音竟不自觉的弱了几分。
“算计?”永兴帝冷笑,“爱卿何出此言?”
赵素宣摸身上,才想起录音在儿子那里,拿不住直接的对峙证据,于是怒道:“永兴,你就别装了,所有的事情我都知道了!你设计陷害我儿,想让我儿给你当棋子,当牺牲品,你今天,必须给我一个说法!”
永兴沉默几秒钟,然后冷笑着抬起剑,指着赵素宣。
“赵素宣,你是不是,你曾为华国立过功,你就可以用如此语气跟我说话了?”
“诚然,你的确立功了,但整个华国的所有将领,谁没立过功,他们是否也都像你一样,如此不顾伦纲,如此胆大妄为?”
“立功,呵呵,赵素宣,你可知立功这两个字,到底是什么吗?”
“没有华国给你的平台,你去哪里立功?”
“没有华国赐予你的身份,你又算哪门子的将军?”
“若你这位将军,连自己的国主都要忤逆,那么,华国留你,还有何用!”
这一番问出来,赵素宣只觉得雨水好似变得滚烫。
那些亲卫兵们,也一个个愣在原地,面面相觑。
……
天行盟,竹园。
老妪静静站在水潭边,看着水面呈现出的倒影。
倒影内,显现的正是皇城大殿正在上演的这一幕。
她自然也是听到了这些话,眉头微微蹙起。
“呵呵,永兴,你终究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你心里一直是这么想的。”
“但你却永远不明白,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这个道理。”
水面漾起涟漪。
片刻后,这涟漪越来越大,仿佛是沸腾了一般。
在水底深处,被关押在牢笼中的三长老龚长宇,突然像感应到什么,抬眼看向前方。
一道粗壮的龙卷自水底延伸出来。
龚长宇心情激动。
是斩龙剑吗?
难道大长老又要祭出斩龙剑对敌?
刚想到这,龚长宇耳畔传来一道低沉的嘶吼声,让他面色大变。
那嘶吼声格外的低沉,犹如有一面战鼓在他耳边一下一下低沉的敲着,让他心脏也不自觉跟随着、毫无节奏的跳动起来。
这种感觉让他很难受。
但他却没办法制止。
好,好可怕!
这是什么!
龚长宇抓住牢笼的铁栅栏,表情痛苦。
突然,他看到在那道龙卷的最底下,仿佛有一双血红的眼睛一眨一眨的,好像在盯着他。
龚长宇浑身寒冷,如堕冰窖。
……
陶家庄园。
众人围着一个收音机。
里面播放的,正是皇城门口发生的一幕,但只是录音,没有影像。
秦风好奇的问:“你怎么窃听的啊?”
陶安笑道:“院长大人的神通。”
“啊?那位院长大人还有这么神奇的神通,竟然能连接收音机?他还是个人吗?”
“呵呵,开个玩笑,实际情况是,他把窃听器偷偷放在其中一个士兵身上了,而这种无线电波又比较特殊,能穿透皇城,传输到咱们这边。”
“哦,原来是科技啊,我还以为是武学。”
陶安笑了笑,指着收音机道:“你怎么看?”
秦风表情变得严肃,回答:“怎么看?哼,咱们这位国主说话,未免也太让人寒心了,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好歹赵素宣也是华国功臣、名将,他怎能如此行事?”
高雅在旁边握着拳头,怒斥,“对,没错,他这就是在过河拆桥,忘恩负义,卸磨杀驴,兔死狗烹,飞鸟尽,良弓……”
她一口气把肚子里的墨水全倒出来了。
慕月汶也是蹙眉道:“我小时候,一直以为,他是最伟大的那个人,但现在……唉,是我看走眼了。”
陶安却敲了敲收音机,笑道:“我觉得无所谓,所谓帝王,哪一个是心慈手软之辈,慈不掌兵,情不立事,义不理财,善不为官,这可是自古就流传下来的古训,呵呵,但有一点,我很好奇。”
“什么?”秦风看来。
陶安指着收音机,“咱们这位永兴帝,都被人打到门口了,为何还不还手呢?”
秦风皱眉。
高雅嗤笑道:“他倒有本事还手啊!来闹事的,可是咱们华国的铁血神将,额……虽然我没听过这个名头,但能被称为将军的,都很厉害,而且是天罡境,就皇城那点禁卫军?如果没有邢伯伯出手,那些禁卫军在天罡境面前也全是摆设。”
陶安看向高雅,勾嘴角笑道:“是吗?可我不这么觉得,那可是华国皇城,是整个华国的权利的最中心之地,你猜,里面难道不会有什么强大的高手,或者强大的阵法存在吗?”
众人愣住。
陶安感叹道:“一国之城,岂能小觑。”
……
皇城大殿。
赵素宣被这一声声质问给弄懵了。
他是个只知道打仗的将军,只知道自己打胜仗了,就会得到封赏,就会光宗耀祖,就会让自己的子孙后代享尽荣华富贵,千秋万世。
他不善言辞,有些道理看似很懂,可一旦被反驳,被质问了,却也不知道自己该拿什么样的话语去掀翻对方的驳论。
所以,他只能生气。
他抬起刀,怒道:“永兴,不管如何,你设计害我儿子这件事,是事实,你今天必须给我一个说法!”
永兴帝放下剑,冷笑问:“哦,你想要什么说法?”
赵素宣沉声道:“发布罪己诏,给我道歉!”
……
竹林。
老妪抬起手,平息水底下的龙卷,水面恢复清净,也刚好看到这一幕,然后她揉了揉眉心,叹了口气。
……
陶家。
陶安也揉了揉眉心,叹了口气。
秦风点燃香烟,有些茫然的问道:“咋了?”
陶安道:“你不觉得,他这个要求,很,很傻博弈吗?”
秦风想说没觉得,但又担心自己说出来了,也会被陶安贴上傻博弈的标签,于是咳嗽一声,严肃点头。
……
这时,刚刚潜伏到皇城地下天牢的院长大人姑苏景,也听到这声怒喝,愣了愣,差点笑出声来。
“呵呵,咱们这位铁血将军,还真是有点可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