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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旗 > 其他类型 > 二嫁主母! > 第68章 辩胜大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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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臣参见父皇。”

大皇子不紧不慢地进殿行礼,看不出一丝心虚和紧张。

皇帝一双日渐苍老的眼睛,利箭一般射向他,带着浓浓的审视和怀疑。半晌,慢慢说:

“亦昶,听说你二妹妹揭发皇后,是你一同见证的?”

大皇子垂首道:“正是。”

“朕记得,你生母陈贵妃和皇后一向交好,你应当也和皇后有几分感情。怎么阿昭揭发她,你也不求情?”

皇帝淡淡地问,大皇子也从容自如地答:“回禀父皇,儿臣虽然敬重嫡母,但规矩更是紧要。皇后娘娘暗示谢小姐去陷害姜夫人,已是令儿臣震惊,而后更是可能与推二妹妹落水一事有关,儿臣不敢求情,也不敢轻怠此事,辜负了二妹妹。”

皇帝默了默,说:“你和阿昭关系很好。”

大皇子嘴角噙起笑容,十分温柔:“儿臣回宫时,二妹妹正是最调皮可爱的时候,儿臣年长,自然疼爱她一些。”

姜琮月在门外听着,真是觉得这语气让人毛骨悚然。

“那你可记得,当时查阿昭落水案时,有什么蛛丝马迹?你细细说来。”皇帝慢慢说。

大皇子愣了愣,随即顺从地答道:“儿臣记得,当时莲花海办‘灯船宴’,阿昭也想登船放灯,于是派了一人去找船,又派一人去买灯,买灯的不敢离开怕阿昭出事,此时正好有一个小贩带着花灯过来,随从与之交谈之际,许多人看见了花灯也都涌过来,混乱中阿昭被人推下水。”

皇帝点点头:“这都是你亲自去查的?”

大皇子俯首道:“正是,当时薛成琰手握彻查此事的权力,儿臣不能插手其中,只是也担心阿昭,所以派了人私底下去查探过。不过到底没有太多人手,涉及不到事件中心,听薛成琰下了定论,儿臣也就无果了。”

他说的“下了定论”,是薛成琰抓到的凶手畏罪自尽了,没有留下丝毫痕迹,还在附近的民众中引起骚乱。

此案脉络中断,皇帝不愿再劳民伤财、引发民众惊恐,所以想要作罢。可他作罢也不是自己说明的,而是问薛成琰:“你觉得呢?”

薛成琰揣摩出了他的意思,只能无奈说:“再查下去只恐扰民。”

皇帝才顺着放过了,从此对二公主严加看管。

只不过到了如今,没查出来,却又是薛成琰的过错。

皇帝也笑了,道:“是啊,连薛成琰都没查出来的,自然你也不清楚。”

大皇子正在奇怪,这突如其来的问话是什么意思。

接着便猝不及防地听见皇帝暴怒道:“那薛成琰都不知道的事,你为何又清楚?!”

大皇子一愣,随即感觉到额头一沉,凉凉的,他一摸,一手血迹。

皇帝发起怒来又往底下扔东西,这次他可没那么好运躲过。

大皇子当即敏锐察觉到漏过了什么,叩头道:“父皇息怒!还请父皇告诉儿臣,儿臣哪里让父皇不悦了?”

姜琮月此时从门外慢步走进来。

步伐的飒飒声,犹如追命一般压在大皇子脊背上,他后背发凉,猛地斜过视线一看。

仍旧穿着新婚嫁衣的女人,缓缓在他身旁停了下来。

姜琮月低头道:“皇上明鉴,当初夫君上报情况时,早已留了一手,并未将细节陈明。除了曾禀报皇上之外,就只有刚才,告诉了臣妇。”

她笑看着大皇子,道:“夫君对外公布的是买灯的先离开,找船的将二公主推进湖里。大皇子又如何知道,其实是卖花灯的来了才把二公主推进湖的?”

仅在一个片刻间,姜琮月就清晰地看见大皇子脸上平静意味消失,肆掠出杀意。

姜琮月也丝毫不惧,眼中毫无波动,嘴角微勾着和大皇子对视。

明明身份天差地别,可她竟然背后有强烈燃烧的勇气,让她遇上大皇子,只想战胜,证明他的疏漏和愚蠢。

她最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可现在她发现她最喜欢的,其实是发现聪明人也有漏洞,能被她抽丝剥茧地逼出来。

顾不得和大皇子当面对上的下场,姜琮月对这个借刀杀人的阴毒之辈早已没有任何耐心,直接便道:

“除非是自己做的,否则如何能知道其中细节?”

对视着她,大皇子眼中飞快闪过无数利刃情绪,像要化为实质将人宰割。

他的双手因为处于险境中而发抖,却好像松了口气一般,低头道:“父皇!儿臣刚才大言不惭了,为博得父皇欢心,所以说儿臣为查此事十分用心,其实儿臣都是道听途说,所以记错了,请父皇罪责儿臣欺君之过。”

姜琮月都愣了。

他根本不辩解自己推二公主的事,而是话锋一转承认自己为了讨好皇帝才装作查了。

相比起残害手足,虚报个功劳的欺君之过都不算大事了。

真狠啊。

只可惜,这根本不是唯一的证据。

皇帝深深看着他,忽然说:“皇后宫里一个宫女死了。”

大皇子的表情毫无破绽,恳切地问:“死了?什么宫女?难道与此事有关系吗?”

皇帝淡淡道:“因为她供出了你的罪状,包括她如何被你安插在皇后宫里,又是如何联络暗线,将阿昭推下水。”

大皇子仿佛受了天大的污蔑:“父皇……您难道相信了?她有什么证据?”

他落泪起来:“儿臣自幼便养在宫外,不在父皇母妃膝下长大,自知不够亲近,回宫后疼爱二妹妹还来不及,怎会如人所说去谋害二妹妹?退一步讲,儿臣又与二妹妹有何龃龉,要杀之而后快?!”

大皇子咬了咬牙,好似下定了决心一般:“父皇,儿臣话说开一些,二妹妹她是公主啊!儿臣何故要去害她?!”

“再说,儿臣是您亲手教出来的皇子,若真要下手,又何至于将证据留在宫女手里?”

皇帝一直看着他悲痛地哭着。

好像想起了从前,却又好像对他很失望。

许久,他终于说:“宫女,没有证据。”

大皇子的哭声一瞬间停了。

眼泪仍旧冰凉地滴下去,可他的脸上却看不见任何表情。

大皇子跪伏着,定定看着反光的金砖,此刻的情绪冷静得诡异,仿佛已经意识到了结局。

他以为宫女递上的证据是他最大的罪证,需要他花尽最大的力气去推翻,所以献上了自己最真挚的眼泪。

可是皇帝根本不是要通过证据定他的罪。

反而,其实他早就已经确定了。

最后提起宫女,是看自己这个儿子的反应激不激动。

如果要演过父皇,大皇子肯定会在他最害怕的事上,花尽全力辩解、证明自己的清白。

皇帝不用多说,在场的人都冰雪聪明,已经明白了。

半晌,大皇子伏下的头缓缓往下落去。

最终“当”地叩在地板上。

他平静地、保持着跪伏的姿势,像一条败犬,一声不吭。

姜琮月静静地垂着眼睛,看着自己的鞋尖。

皇帝沉默了许久,终于才滞涩地缓缓说:“你如实,告诉朕。”

“你想让陈贵妃封后,你为什么就不能等到皇后崩逝?!”

大皇子安静许久,忽然笑道:“您想听真话吗?”

“没有皇后,还会有淑妃,德妃,任何宠妃,若是母后崩逝前请求您立她人为后,您会记得母妃吗?”

皇帝暴怒:“陈贵妃本就是后宫中位份最高之人!若论尊卑,自然是她第一!”

“当年她也是位份最高之人。”大皇子摇了摇头,“不,宫里论尊卑,您才是第一。您随时都可以越过她封后,只要您高兴。”

皇帝气得气喘吁吁,突然抬脚把桌子踹了一脚,奏折纷纷洒落。

姜琮月赶紧低头跪在一旁,毫不出声,却默默将余光往奏折上瞟去。

她都觉得自己大胆,不过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皇帝正满脑子都是自己的儿子,无暇顾上她,她看两眼也不会有人发现。

姜琮月总觉得最近皇帝想做什么大事。

既然他爱乱砸东西,自己扫下来的,那就不客气了,就当报被砸之仇。

不知道是不是她运气好,她囫囵扫了一圈,就看见其中一本写着硕大的“伏波将军……”几个字。

姜琮月心头一惊,默默盼望大皇子脖子再犟点,让她看仔细一些。

“就算你记恨皇后,可是阿昭又与你有过何种龃龉?!阿昭如此无辜,你怎么能狠下心害你的妹妹!”

大皇子笑了,脖颈青筋暴起,果然与父皇争执起来。

“儿臣是唯一养在宫外的皇子,父皇,您也许不知道儿臣小时候经历了什么才能长大。”

“儿臣拼命努力,斗智斗勇,费尽功夫才能回宫,被您看上一眼。儿臣以为,人人都是这样,您的孩子就该历经磨练,方能担当您的疼爱。因此从小悬梁刺股,以此激励自己,样样争先。”

“可是阿昭她做了什么?!她仅仅是生在元后肚子里,就可以坐在您膝头长大,不论她做错什么,都是别人的错,她从不会受任何责罚!”

“她的玩伴是薛家的子弟,儿臣的玩伴是臣属家,将儿臣的衣服喂给野狗的顽童!为了对她好,唐氏就能越过母妃封后!这个骑在儿臣母妃头上无论如何逾越不得之人,竟然只是为了让她长大得更无忧无虑一些?”

“凭什么?!”

“儿臣不甘心!”

吼声落下,不说皇帝愣了,姜琮月也怔住了。

她以为大皇子生性阴毒,有许多权衡计算才要害二公主。可她没想到本质的原因如此简单,仅仅是因为他是一个孩子,所以他嫉恨另一个孩子。

可是无论如何,他害了无辜的人,就是最大的罪过。

皇帝嘴唇颤抖,不敢置信,不愿相信自己器重的长子竟然会因为这样的原因而对亲妹妹下手。

半晌后,他怒道:“即便是这样,你也不该对阿昭下死手——”

“即便是儿臣这样,千辛万苦地活着,回到您眼前,您也是觉得儿臣不如阿昭的,是吗?”大皇子低着头笑了。

“若阿昭是个皇子,哪里还有儿臣为您尽心的份。若她是个皇子,儿臣便会被您一直忘在宫外,费尽一切也不会被接回宫,是吗!”

……

须臾的平静后。

“儿臣只是嫉妒。”

大皇子说完,平静地闭上眼,不再往下说了。

“请父皇责罚。”

接下来的不是自己该看的,姜琮月被太监请出了大殿。

只觉得心情有些沉重。

不过,更要紧的不是大皇子,而是她在奏折上瞥到的内容。

送她出去的太监在她身旁低声道:“夫人大婚,今日惊动夫人了,咱家向您告罪。”

“不过,这宫里的事,夫人可千万不要告诉了旁人去。”

听见太监的声音忽然变得威胁,姜琮月心里就明白了。

皇帝的意思是要维护皇家颜面,即便大皇子做了这样的事,也不会大肆公开惩处他,以免面上难看。

所以让她不要往外说。

大皇子说皇帝偏心二公主,可他对大皇子又何尝不器重呢。

姜琮月垂了垂眼睛。

先后拖她下水两次,要是她没有辩论成功,找到证据,那她的下场可比大皇子惨多了。

大皇子的仇,她是绝不会不报的。

她绝对会让这个谋杀亲妹人面兽心的人,付出代价。

风雪肃肃,姜琮月看见许多人在外面等着。

大都是一些不认识的宫女太监在等候消息,她迎头撞上一个急得团团转的人影,对方赶紧停下来,叫道:“琮月姐姐!”

姜琮月一愣,赶紧行礼:“二公主。”

二公主抓住她的手,着急道:“你怎么在这里?”

又利落道:“对不起!昨日不知道出了什么事,父皇突然闭了宫门,不让任何人出宫,没能去你的婚礼,我急得找人传话也传不出去,今早又将我叫过来,可算见到你人了。”

姜琮月摇摇头,安慰地握住她的手,没想好怎么说。

沉吟半晌,只是道:“我们没事,阿昭。”

二公主刚松了口气,就听她道:“只是你要小心,你要记得。”

姜琮月语气极轻,话意却沉重,道:“不论皇上告诉你什么,都要心如磐石。”

“记着,有人能害你一次,就能害你第二次。”

二公主愣了。

姜琮月向她身后看了一眼,屈膝行礼,告辞出宫了。

顾西望追着王少的马,骂骂咧咧回了薛府。

老太君等长辈已经先回来了,正在下马车,顾西望看了看,赶紧上去问道:“老太君!伯母、伯父,你们没出什么事吧?薛成琰呢?我嫂子呢?”

老太君回头,和蔼道:“西望啊,让你也受惊了,没事,我们薛家能有什么事啊?就是出了件误会,现在已经解开了。你成琰哥和嫂子就在后边儿,等下就回来了,今日回门还要劳烦你帮忙的,快去歇息吧。”

顾西望将信将疑,总感觉事情不是那么简单。

王少也下马,道:“老太君,成琰他们没回来,只怕顾公子也睡不着,不如我们在门房等着,等下他们回来了也有人接应。”

老太君满口道:“好好好,好孩子,劳累你们了。”

顾西望不禁惊讶地看着王少,没想到这小子这么上道。

他在门房焦灼地转来转去,揣着袖子打了好几个喷嚏。而王少已经坐下了,和家丁一起围炉扒着烤红薯。

王少扒着皮,淡淡的抬了抬眼,道:“顾公子,怎么不进来坐坐?你今天好像分外着急啊。”

顾西望一僵,大声道:“那可是我哥我嫂子!我能不急吗?”

王少咬了一口香香甜甜的红薯,低头道:“确实没见你对什么事如此上心过。”

“……那这可不一样!谁见过新婚夜被召进宫的?我是怕薛成琰刚成人夫,就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可怜无定河边骨……”

王少翻了个白眼。

恰在这时,一阵马蹄声响彻长街。

两人同时抬头,顾西望更是精神一振,立刻飞奔出门外看。

之间空旷的街道上,远远有一点影子飞驰而来。红衣黑马,驰骋起伏,十分骄纵张扬。

新郎官的袍子并不是用来纵马飞奔的,大红的袍袖如旗帜一般被风撑开,火一般燃烧在骏马之上。

顾西望一喜,大叫:“薛成琰!”

等他跑近了,才发现薛成琰只用了一只左手在抓着缰绳,另一只手垂在身边一动不动。

他愣住了,片刻后,才发现薛成琰的姿态明显不对。

“成琰兄!”

王少急忙跟上去,薛成琰也在此时翻身下来。

右手垂在身旁,定睛一看,手背上竟然有血痕。

进宫一趟,哪来的机会受伤?谁敢打他?

顾西望吓得呼吸都屏住了,呆呆看着薛成琰的手,不敢想出了什么变故。

薛成琰急匆匆看了他们一眼,往府里走去,淡淡道:“进来说话。”

顾西望茫然地点点头,一边跟上去一边道:“薛成琰,你怎么回事?”

薛成琰言简意赅:“皇上为复查二公主落水的事发怒,迁怒薛家,摔了砚台。”

两人勃然变色。

以皇帝对薛家的器重,还有薛家在朝中的地位,这都能让皇帝摔薛成琰这个刚回朝的大将军砚台,那可真是出了大事了。

他是武将,要是伤了手简直是要命的。何况还不是在战场上受伤,是大胜归来被皇帝砸伤的。

这要是让沽金海和安绛兰的人知道了,还不知道要让他们看成多大的闹剧……

走到书房门口,薛成琰道:“王少,烦请你在这里等一下,我有话问顾西望。”

王少顿时停下脚步,理解地点点头。他们俩毕竟一起出征,有些事情他不好听。

顾西望则咯噔了一下,满脸无辜地跟在薛成琰身后关上了门。

“顾西望,我问你。”薛成琰解开绑住伤口的手绢,小心地放好,重新往皮肤上上药,抬头说,“你给二公主送的那石头什么意思?”

顾西望呆滞了一下。

而后小心翼翼道:“你知道了?”

薛成琰眉头狠狠一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