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抱着顾倾城上了周云生的车,顾意晚生生死死地粘着厉尘扬坐在阿哲身后,邵瞳则载着他的娇妻一路跟随。
顾倾城趴在我怀里,软绵绵的一团,沉沉的呼吸绵绵的传来。
我有些担忧地摸了摸她的额头和后颈。
周云生慢慢地开着车,跟在厉尘扬的车后面。
“万宁,尘尘这些年,唉,其实过得并不太好,不论他说什么做什么,你都不要往心里去!”周云生漫声道。
我紧紧抱着怀里的小孩儿,心里颤栗着。
“他说,要给我什么?”想起他说的话,疑窦顿生。
“他说,要给你一份工作。”周云生轻笑着,“你先别忙着拒绝。现在工作可不好找,你一个人要照顾两个孩子,再灰头土脸地去找工作,我都无法想象……你且试试看。”周云生继续道。
“你是他派来的说客吗?”我叹了口气。
我知道他的一片好心,只是这份情叫我如何忍心承下?
“我都后悔当初当了恶人劝你离开,如果不是我多嘴……唉,我感觉自己罪孽深重啊!”
“他的脚……怎么这么久了医治也毫无疗效吗?”想起他在轮椅上的样子,我心碎不已。
“你走了以后,他就中断了治疗,几乎是自暴自弃了,错过了最佳治疗时期,我没想到,他……”周云生哀怨地道。“虽然他去美国动了几场大美术,但是……如果还能补救,万宁……你能不能……能不能不要放弃他……”
当初,是我放弃了他?
我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他心中如此重要之人。
事到如今,无论我做什么都于事无补了。
“这不是回宾馆的路,Jayson,这是去哪里?”我看了一眼窗外,车水马龙。
“明心公馆。”周云生幽幽地道。
“为什么要去明心公馆?”我几乎是尖叫了起来,想起他那位厉害的继母,心里一哆嗦!“我行李都还在宾馆放着呢!周云生,你送我们回宾馆好吗?”
他完全不为所动,继续前行,紧跟在厉尘扬车后。
“你跟他是一伙的是不是?”我怒不可遏,怀里的顾倾城哇地哭起来。
“妈咪,你弄痛了我了。”那孩子哀哀而泣梨花带雨地望着我。
“对不起啊,宝宝!”我愧疚万分地拍着她单薄的后背。
“妈咪,我们去哪里?”那孩子热哄哄的小脸拱在我怀里,嗡嗡地道。
我不说话。无言以对。
我要去哪儿?我不知道。我已经用了半生来寻求这个答案。
“宝宝还小,不能总住在宾馆里,对吧!万一碰上坏人怎么办呢?”周云生呵呵笑道。
“我妈咪很厉害的,坏人不敢欺负我们!”顾倾城脆声道。
“是,我已经见识过了。”周云生大笑。跟着前车进了明心公馆的缠枝大铁门。
明心公馆几乎没什么变化。华屋,雕塑,喷水池,花园,仆从……
我站在门前,顾倾城从我怀里挣脱而出。
“妈咪,这是哪里呀?”她站在喷水池前看着小助理阿哲推着厉尘扬和他的轮椅慢慢地下了车,顾意晚趴在车窗前,目光幽幽地望着那喷水池。
“这是厉叔叔的家。进去看看。”周云生抱下顾意晚,牵着顾倾城上了那高高长长的台阶。
穿着绯色制服绾着发髻的三十多岁的女人快步跑下来,那是女管家阿兰,“先生,您回来了。客房已经准备好了,您看看还需要备些什么。”说着,接过阿哲手里的轮椅,穿过摆满鲜花的平滑通道,将他推进了大门。
我愣愣地站在那里,看着花园里鲜妍夺目的鲜花。这家伙不过敏了?”
“怎么啦?故地重游还伤感起来了?”邵瞳停了车,开了车门,看着他太太下了车,又开了后备箱提出一只行李箱和一只纸箱,走到我面前打趣道。
我苦笑着,接过他手里的行李箱,他抱着那箱奶粉,跟在周云生身后往屋内走去。
“老头儿和老太太去美国了,家里就厉尘扬一个人在家,你别多想,虽然有阿哲照顾他,但他毕竟是个小男孩儿……”
我不说话,抱着那箱沉甸甸的奶粉。
邵太太岑瑶推了他一把,嗔怪道:“你怎么这么啰嗦啊!?平时没见你这么多话的。万……阿宁不是小女孩了,有些事情她自己会拿主意的,你们这些男人只会站在自己的角度看问题的吗?”
我对着那有些姿色的女人抬眸一笑,对她的好感瞬间上升了8个度。
“太太,给我吧!您的房间在这边。”伸手接过我手里的箱子,引着我穿过大厅,“太太,这边走。”
我道了谢,跟在那女人身后。
顾意晚抱着一只恐龙玩具,欢欢喜喜地从房间里跑出来,拉着我的手,“妈咪,你快来看看我的房间。”
我被他拖进房间,桔绿色的小床上铺着满是蓝色小帆船的被子,桔绿色的小桌上摆放着簇新的乐高玩具,褐色的小木马靠在窗下沐着阳光,白色的窗帘迎风飘扬。窗外是花木葳蕤的花园。
“妈咪……”顾意晚拽着我的手,举起那只怪恐龙,“UNcLE尘送我的玩具。”
“好,宝宝喜欢吗?”我摸摸他的头,看着那张明丽动人的小脸。
心中叹息不已。万宁啊万宁,你到底在干嘛?
“我好喜欢。爹地都不给我买,说好可怕,你看,一点也不可怕。”他捏着恐龙的脖子,那玩具发出一阵怪叫声,顾意晚哈哈大笑起来。
“你爹地呢?他怎么不来呀?”邵太太躬着身子逗弄着那小屁孩。
“在hK的家里啊!他和青霜姨姨一起,妈咪生气了不要他了!”顾意晚玩着他的恐龙。
我气得脸色惨白,“顾意晚!”
邵瞳拉着他夫人往外走,“你干嘛这么八卦?”
我软绵绵地歪在那张小小的儿童床上,身体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只余下极度的乏力和困倦。像是一条溺水的鱼儿,无力挣扎。
顾意晚迈着欢快的步子,一蹦一跳地跑到床边,眨巴着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撒着娇糯糯地道:“妈咪,你陪我一起玩乐高嘛!”看着那充满期待的眼神,心中一阵愧疚。可是,我不想动。只是无奈地摆了摆手,有气无力地敷衍道:“妈咪累了,宝宝自己玩吧!”
一旁的阿兰连忙走上前来,温柔地劝说道:“太太,您要是真觉得累了,那就回房去好好歇息一会儿吧!您的房间就在隔壁对门,很方便的。小小姐的房间也在您隔壁。小少爷,就让妈咪先休息一下吧,兰姨来陪你玩好不好呀?”
“麻烦了。”我起身离开顾意晚的房间。
隔壁斜对门,一眼看到那幅画像。
灿烂的眉眼,明亮的笑容,绚丽的花环,雪白的颈脖,清亮的湖水……
漂亮的欧式梳妆台,典雅的意式沙发,宽大舒适的大床,柔软平整的被褥,纱帐轻摇。小巧的床头柜上立着两盏描着栀子花叶的景泰蓝台灯。
我站在床前厚重的地毯上,按亮台灯,光影婆娑,又关掉。
坐在床上看着墙上那幅画,也曾拥有过这样不可企及的欢愉啊!
怔怔地发着愣。手机陡然响起,是房产中介朱小姐。
我忙接了电话,“mISS 朱,您好!我三点过来看房子行吗?抱歉,耽误了一点时间。”
“不好意思啊,万小姐,那房子……房东太太听说您带着孩子又不肯出租了,说怕孩子不懂事乱涂乱画的。请您理解,实在不好意思。”电话里的那个女人再三道歉。
“没关系,有合适的房源,您联系我啊!多谢了!”挂了电话,给另一家中介打电话。
“您好……”我还没开口,对方已忙不迭地连声道:“啊,万小姐啊,SoRRY啊!前进路那间房子已经租出去了。”
“不是,咱不是约好的吗?”我一听郁闷得不行,对方已经挂断电话。
流年不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