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困玉阙的效率远超萱菱的预想,而其中,龙尊丹枫与镜流占主要功劳,百发百中的飞行士与初上战场的应星表现也极为亮眼。
与景元的云骑小队赶到玉阙时,所剩无几的丰饶联军已经夹着尾巴逃走,静待下次寻找机会卷土重来。
丰饶民虽斩不尽,仙舟人亦从不懈怠。
也许多年以后,如今的胜利已然能被后人传唱,就像只要她亲临战场就能必然会赢的传说一样。
大胜之后援军便及时回归罗浮,反倒是萱菱留下为了重建又开始废寝忘食。
玉阙太卜司是各仙舟太卜司的总部,每当到此时萱菱总想占算一下,但她想占算的事其实她心里已有答案。
她的这副身躯承受了太久的侵蚀与磋磨,就算重塑也再不是如今的感觉,越来越像人类的特征也会恢复到最初的样子,一切都会改变,承载的那些回忆也会消失。
除了解散重塑外,就只能通过沉眠来修复,也许她早晚会下决定。
这不是个艰难的决定,也许吧……最起码所有人都认为她潇洒自如,想走就走,想留就留。
萱菱连续工作了三日,与此同时的罗浮援军也只是刚好到达而已,丹鼎司塞满了伤员。
萱菱回到罗浮时,才慢慢回到往日的节奏。
经此一战,加深了不少人之间的战友情,譬如孤傲的龙尊也会应邀白珩非要办的庆功宴了,镜流和景元自然也会参加,应星也少不了。
五人第一次集聚在月下绥园的小亭中,风吹竹林沙沙作响,白珩抱来几坛酒,镜流和景元提着从金人巷打包的下酒菜。
白珩盯着酒坛子,总觉得差了点什么。
“白珩,你在发什么呆?”镜流凑近了仔细观察她。
“总觉得少了点什么……”白珩依旧木愣着个脸,呆呆的样子。
“少了红油乱斩牛杂?”丹枫斜倚在柱子旁,看着景元一一将食盒里的菜端出来。
应星闻言“啧”了一声,低声抱怨,“我讨厌内脏。”
白珩的注意力会快被几人你一言我一语分散,笑着说:“放心吧应星,我特意嘱咐他们不点牛杂的,知道你不爱吃,我也不太喜欢。”
几人捣鼓着倒满五杯酒,分发筷子的时候白珩动作忽然一滞,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说:“哎呀!我总算知道差点什么了,差一个人——把殿下也请来怎么样?”
另外四人都如静止一般一下都不动了。
镜流首个打破了沉默,淡淡道,“勇气可嘉。”
应星对此评价道,“不做评价。”
丹枫则放下了抬到嘴边的杯子,点点头道,“情理之中。”
景元看了看几人,笑眯眯道,“理所应当。”
镜流当即瞥了一眼景元,凉凉道,“景元,你笑得最开心,你去请。”
景元的笑容破裂,他只是天生就爱笑而已。
说实话,镜流虽然是几人中与萱菱相处得最多的人,但一想到在任务之外与她相处,镜流总觉得有些退缩,也不知为何。
也许,这就是传说中的职位压制吧。
而且,她和殿下都不是话多的人,两人待在一起除了正事,还真的闲聊不了什么。
“我和元元去吧,你们这些别扭的人。”白珩无奈摇头。
镜流无话可说,她的确是,但她也是如今萱菱最信得过的下属之一,也是唯二拥有萱菱所赠的清尘弓的人之一,另一人是当今元帅。
怕他们寻不到萱菱,镜流将清尘弓暂且给了他们,虽然除了她别人无法使用,但只要靠近了萱菱也能感知到。
应星和丹枫也沉默不语,不知是默认了还是在想反驳的话。
总之,白珩和景元出发了。
其实景元也有些想要逃避,但想起不久前的独处,又控制不住想要见她,导致内心矛盾不已。
两人进了她临时办公的殿中,里面常年只有两名云骑站岗,但云骑对于她的行踪向来也是不清楚。
策士也没有,传说辅佐她的第一任策士死去后她就再也没有过策士。
两人在殿中逛了一圈,没有发现她,清尘弓也没有任何反应。
“殿下是回罗浮了的吧?不会闪现回朱明去了吧?又或者是在腾骁将军府中?”白珩东张西望。
景元晃了晃手中精致如玉的小弓,真是好看,如果他也有……
“我去将军府看看,元元你去朱明看看。”白珩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景元被逗笑了,他知道白珩在开玩笑,也不拆穿。
“好吧,待我回来师傅几人也许已经在绥园被风干了。”
白珩最终还是去了将军府,而景元留在殿中等着,以防萱菱突然回来了没人发现。
景元拿着清尘弓在殿中四处踩点,突然想起来殿后似乎还有内室,虽然听说她从不在里面歇息,但如今会不会有一丝可能性呢?
景元想着反正没事做,不如去敲敲门试试,刚走入里面时,清尘弓便亮了起来。
景元微微一惊,心跳霎时间加快,还真的在吗?
她,是在休息吗?
顺着长廊,景元走到了清尘弓亮得最明的位置,他轻轻敲了三下门。
没人应。
景元迟疑了一下,又敲了三下。
景元知道,以她的警觉与特殊的体质,休息的话不可能睡得那么沉。
她不是在睡觉,是受伤昏迷了吗?或者更严重……
景元急得恨不得立刻撞开门,但理智阻拦了他。
没有人能随随便便进入她的房间,而且他的脑子里不断有一个声音在问他,做好准备迎接她的脆弱与真实的一面了吗?
她是个危险的人,毫无疑问,如果被人发现了自己的秘密,会立刻被她杀死……不过这只是传言。
对于景元来说,也或许是,从今以后她在他看来就不再是令人畏惧的上司了,他会溺死在她的脆弱与凄美中。
最后,景元问自己,你可知招惹了她会有什么后果?
他回答自己:意味着会永远无法自拔,会再也没有回头路。
喜欢过她就无法再喜欢别人了。
他的答案是,不悔。
“抱歉,阿菱,我进来了。”景元低声喃喃细语,然后将手按在门上,稍稍使了些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