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计谋其实不是让这一支军彻底孤军深入。
北戎的确没有多少近海的地方,但没有多少不等于没有,北戎也有两座城是海城。
不多但够了。
就像天启丢失的那一座边城距离天启腹地其实还很远,但天启也得调兵去镇守。
何元瑶的计策是派天启最强的战船在这两座城外进行炮轰,且让陆军驻扎在船上,每日进行攻城战。
对天启来说补给是绝对充足的,只要安排好足够的船只输送物资便好。
北戎目前没有多少应对海战的经验,这就是天启的优势,而且对于火炮这种新型的杀伤性强大的武器,普通百姓和士兵多少会有一点敬畏和惧怕的心理。
“当然我能想到,梵王那老狐狸也能想到,她大概率会派人在进行阻击。”何元瑶的指尖落在一处河道旁:“这里是最好的伏击点,也是水最浅河道最为狭窄的地方,若是提前把附近的山石炸崩落入河道之中,那我们的战船就有可能过不去。”
“所以要提前占领这个地方是吗?”云九昭问道。
“是,只要能成功那就可以实施这个办法。”何元瑶沉声道:“但我觉得,梵王肯定会调兵过去阻拦的。”
云九昭这下算是彻底理解了。
“何将军深谋远虑。”云九昭笑着夸了一句。
何元瑶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没有啊,就是觉得现在局面僵持在这里,总要想一些破局之法。”
云九昭笑着道:“厉害。”
何元瑶的建议最终被采纳了,但也的确如她预料的那样梵王派了人欲去阻拦。
得到消息的时候何元瑶刚刚结束了一天的守城,她看到那战报随意地坐在营帐里面猛灌了一口酒:“不是,她到底是什么变态啊?”
“前几日阿姊不是还说她的人在王城之中搅的贺里氏与移剌部族不合,甚至让北戎王对贺里氏再起疑心。”
“还让诸多附属国心甘情愿地出兵牵制我天启西部大军,她不累吗?什么都在算计。”
何元瑶是真觉得梵王很恐怖,一个人怎么能做到什么都兼顾。
“或许不是她一个人的功劳,当然她也的确很恐怖。”云九昭慢悠悠地喝了一口酒,军营里的酒总是很烈,不如云京城的酒香醇。
但这酒没有什么最好,各有各的风味。
“敖敦吗?”何元瑶询问道。
“嗯。”云九昭的嘴角微微上扬,脸上带着几分兴致。
“与她们对弈倒是比与鹿金那些人对弈有趣多了。”云九昭喜欢势均力敌的对手,对手太弱的话很容易让人提不起劲。
还好梵王和敖敦没让她失望。
北戎边境那逐渐上涨的物价这些日子倒是慢慢稳定下来了一点。
应该是从附属国调入了不少物资。
无人知道这场战争要持续多久,开战或许不是梵王主动的,因为在她的计划里与天启宣战没有这么早,但战争既然已经开始了就是谁都想要赢。
两军在何元瑶推测的地方交战,最开始是天启方面占据了上风,但一日之后北戎军又进行了新一轮的争夺。
那一场战争很惨了,双方死亡人数都不少,但最后还是天启胜了。
战船顺利地通过,北戎输了这一局,原本势均力敌的局面变成了天启略占上风。
梵王作为主帅自是被问责。
甚至北戎朝堂之中还有人想要趁机夺她的兵权。
但是让人没有想到的是,这时候敖敦却回来了。
半月之后云京城得到消息,北戎王死了,死于王宫之中,而敖敦则是被人怀疑弑母。
那日梵王在军营之中忽然收到了一封信,信是以箭矢直接射进军营之中的,信封上写着:“大元帅亲启”
梵王打开了那封信,上面只有寥寥数语:“看来多方谋划终究是精力不足,这一局,大元帅输了。”
是天启的文字。
那封信被她紧紧的攥在手中,当场怒意横生:“云九昭!”
云九昭的手伸进北戎之事她早就知道,且早就在防着了,但怎么也没想到终究还是棋差一招。
如今敖敦被质疑弑母,被北戎朝堂上的不少人针对,她远在边疆也谋划不了所有事。
梵王第一次有了一种深深的疲惫感。
王城之中的那些人,安逸了这些年,早就已经没有了当初的一腔热血了,绝大多数人都被权力和富贵迷了眼睛。
而她和这些战士们却不得不继续坚守边疆。
甚至在她征战之时,还有自己人在背后捅刀子。
这些年她一直在军营之中,但没有哪一次有这么疲惫。
可战争还要继续,到了如今这个地步,已经不是她觉得疲惫就能放弃的了。
她若是退了,以如今的北戎,只有不断退让的份,甚至向天启称臣,这是极致的耻辱。
一座龙水城半年时间了还未攻下,其他地方虽说有一些进展,但比起天启的进攻趋势...
她第一次觉得自己会输。
天启有太多的人才,何元瑶、云九昭、栾雪枫这些人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更何况姬青槐这个元帅也曾经在草原上让不少的北戎士兵闻风丧胆。
何元瑶的父亲何木,一代老将也不是什么好对付的。
看看自己手底下的人,梵王忍不住叹了口气。
曾经她以为自己的手下已经不错了,可如今与天启的人才比起来,却始终逊色一筹,这样的战场上,一步错便是满盘皆输。
心情烦闷,她看着天空中的月亮,今夜的月色倒是不错。
取了一壶酒叫上了一队亲卫兵,骑上马想出去走走。
不知不觉地竟往龙水城的方向走了去。
索性策马过去,远远地看着那座城。
这是第一座也是唯一一座她久攻不下的城池。
对方的守城将领是天启年轻一代最出色的将军。
何元瑶在城墙上巡视的时候,忽然有士兵说月下有一队北戎军。
士兵当即搭起弓弩。
何元瑶看着那远处渺小的身影却忽然有种莫名的直觉,那不是夜袭的士兵,正常夜袭的士兵不会这样明目张胆地立于月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