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时分,外头黑黢黢的一片。
屋内,琥珀正给李熙螓拆解发髻,三千青丝刚垂于后脊,乔娴便敲门来了。
李熙螓让琥珀开了门,只见乔娴将两张人皮面具径直送进了房内。
她算着时间,甚至根本没有两个时辰便做好了,因而亲自递给了她,还给她一个火折子。
乔娴嘱咐道:“贴之前,需要将鱼胶涂于面皮之上,倒也没什么技巧,鱼胶需要加热,然后严丝合缝贴好就是。”
“多谢了。”她在门口说罢又进了房,转而疑惑看她,“你不试试?”
李熙螓却道:“我相信你,所以没必要浪费鱼胶,还得费时卸掉。”
“鱼胶哪都能买到,但没有我们的鱼胶好倒是真的。”乔娴又问,“你可以告诉我为何要易容?”
李熙螓直言:“我已经答应帮你,所以不愿再回答你这多余的问题。”
乔娴听不到答案轻嗤一声,也就不纠缠了,只是提醒道:“面具两个时辰就会有剥离感。需要重新涂胶,莫叫人看出破绽白费我两张崭新的面具。”
李熙螓点点头,没了下文。
乔娴本想再多套些话来解解闷,可是对方根本不太理会,并且油盐不进,她待久了只觉得静的无聊,便索然寡味地眼中翻白推门离开了。
翌日,李熙螓与琥珀拿着行李便上了路。
山路崎岖,她们沿着去往洛阳的方向往山下走。
突然一个人影窜了出来,仔细一看竟然就是乔娴,她溜达而来,一脸狐疑:“你还真就这样走了?”
李熙螓微微不解:“我走了难道还不合你心意了?你放心我答应你的事自然会兑现,等我回到洛阳会与四叔说你的情况,到时候我让四叔制作出来了抚平疤痕的药材,我派人给你送来也可;当然,你也可以去寻我,我帮你引见。”
随即她又补充道:“除此之外我想我们也不会再互相打扰了。”
“我倒不是这个意思。”乔娴身后不远处有人牵来一匹矮马,在她示意下将缰绳交给了琥珀,“靠脚走就想走到洛阳?”
李熙螓倒不是这么想,只是一直没在焉耆寨看到马匹,所以她也没提,想着路过客栈买一匹。不成想乔娴这番来,竟是来饯行的?
这马虽不如常见的高头大马,但也比没有好,毕竟光靠脚走,需要浪费很多脚力才能走到租借马匹的地方的。
“龙契看着挺喜欢你的,没想到心上人都离开了,也不来送送,”说着乔娴抱臂望着她,“可别怪我没提醒你,山下什么飞禽走兽都有,可别被吃了骨头都不剩。”
“多谢关心,我们会赶在天黑前到达山脚的,身上也带了防身之物。”说罢李熙螓就盯着琥珀身侧的马儿,就……还挺温顺。
“既然这么说,我也不多管闲事了,我只是看在你说要帮我治疤的份上问问罢了,顺便赠你一匹马回去。”乔娴慷慨而言,。
“那便多谢了!”李熙螓拍了拍马背,目光稍顿,“这马驹虽矮小,却比没有强。”
乔娴忍不住皱了眉,质疑得看着她,“你竟然不识货,小看我们焉耆走马?它可不比中原马差,而且它不是马驹,而是成年马,一日五百里不成话下,你骑上去就知道了!”
李熙螓转而再次审视这马,虽小,却通体毛发柔顺,目色温顺,又筋肉结实,的确算是好马,笑道:“倒是我真不知,多谢了。”
说罢,她便作揖离去。
乔娴驻足回头看着李熙螓即将离开的背影,不禁绞了绞指头,拧着眉,扬声道:“以前的恩怨都过去了,希望我们可以捐弃前嫌……”
李熙螓堪堪回眸,微愣,不知她何意,随即悠悠回了句:“你我不过泛泛之交,以后更不会有太多交集才是,倒没什么前嫌不前嫌的。”
她也压根没放在心上,她只一心想快点回到洛阳去,一大堆事等着她,哪有功夫计较有的没的。
乔娴一噎。
经历这些事,乔娴愿矮一截,故而主动抛出橄榄枝,想交结这么一个能说的上话的朋友,谁知对方根本不稀罕。
她不禁双眸翻白再无可说,嘴里哼哼着对方不识好赖,就背着方向回去了。
……
下山的时候,天不作美下起了细雨,整片天幕烟雨霏微,地面未免泥泞湿滑。
正因这山路很陡峭,所以需要牵着马步行一小段路。
“公主小心脚下,别踩不实的地方……”琥珀话还没有说完,就遽然惊叫一声,紧接着一声巨响,连连惊声。
原来是琥珀不小心踩在蓬松的树叶上,踩空了掉进了陷阱里。
李熙螓愕然,转身回去看陷阱里的琥珀,只见她被陷阱内的捕兽夹夹住了脚踝,因剧痛而不能动弹,脚踝上鲜血还汩汩的往外流,血水瞬间被泥土吸收。
“公主,这一定是他们焉耆人设的捕兽陷阱,也没有看到做标记,您一定要小心,别掉下来了!”即便如此,琥珀还忍痛说着提醒之话,一脸苦涩,疼得她大汗淋漓。
“我去找东西救你!”李熙螓将马绑在树边,好容易在树上扯来了藤条。
她将藤条一端绑紧,另一端则放进陷阱内,让琥珀绑在自己腰腹,费了不小的力气才将琥珀救了出来。
琥珀脚还在流血,血肉翻开处铁器深深陷进骨头刿目怵心,她也疼地几欲要晕厥过去。
李熙螓没见过这东西,一边跟琥珀说话,一边琢磨办法打开它。
“公主,都怪我粗心了,害你赶不得路,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若公主一人离开,我又不放心公主安危……”说着说着,琥珀就抽抽搭搭地哭了起来。
本来就已经赶了半日的路,而此时周遭僻静无人,李熙螓自然无法安心将琥珀一个人留在这里,一定要想法子打开捕兽夹。
“琥珀先忍一忍,现在当务之急是要打开这个东西,你可知道其中关窍?”
琥珀艰涩地摇摇头。
“忍着点!”突然她看到了其中机关,抽出发髻中的簪子,踩住压板打开了,再将簪子插着,随即轻轻将兽夹取了出来。
可是琥珀的脚踝处已经受伤,还流了很多血,骨头或许已经断了,压根不能行走。
她从包袱中取出一块布紧紧缠住,为之止血。
就在这时有个妇人在另一个小山丘背着篓子,边走边弯腰采着草药,乍一看,脸上还有清疮毒留下的疤痕,俨然就是焉耆人!
李熙螓大喊招手:“麻烦大姐到这儿来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