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郎沉默许久……
“表兄真是字字见血,三郎惭愧。”三郎颓然地吐出一口气,“大道理谁都明白,只是每到午夜,或是想起什么就该不受控制的饮酒,我根本忍不住!”
话未说完,悬崖上头传来女子轻唤,“郎君们在树上吗?”
龙契仰头看去,可是槐树枝繁叶茂全然挡住了视线。
三郎立即回应道:“李娘子可莫掉下来,这槐树再有灵性也生长有限,万一没接住,摔下去可就成肉泥了。”
“你们没事就好,下边危险,不如快些上来吧?”上头的李熙螓听到声音,不禁放心了,如此回道。
龙契目中渐渐透着狡黠,透过层层树叶看向俯瞰的李熙螓,笑道:“莫急,三郎好容易下来一次,还要多观赏一会儿这传闻中的仙树呢。”
“是吗?”她往底下探看两眼,槐树枝叶葳蕤,完全看不到他们在哪个方位。
琥珀胆战心惊的盯着李熙螓脚下,提醒道:“既然郎君们没事,公主就别再伸头瞧了,怪可怕的,不如找些人将他们拉上来吧?。”
“不用。”李熙螓转身准备回寺庙去。
“不用?”琥珀纳罕道:“好在底下有树兜着,否则……”
李熙螓打断道:“想必你不知,龙郎君有轻功绝学,下去容易,想上来更是易如反掌。”
琥珀正诧异着,崖下便幽幽传来三郎颤抖的声音:“表兄我看够了,带我上去吧?”
轮到龙契一阵沉默……
“我保证不再酗酒了!”三郎委屈巴巴地扯了扯龙契的衣袂,“表兄可作督促,若我再醉酒便……便……”
“哎呦呦呦呦……”
李熙螓蓦地一骇,回身滞住了脚步,若不是人安然无恙的被带上来了,她还以为方才三郎真掉下去了。
几人面面相觑,三郎堪堪稳住身子,转头就跑到一边将胃里的酒水翻涌了出来。
龙契看着李熙螓说道:“如今才知三郎惧高,看他拿一坛酒来此地饮,还以为他爱俯瞰低处风景呢。”
李熙螓倒不由佩服他的想法竟如此奇特,能想到带他下去瞧也不是一般人。
她看了看天色,“看时辰应当是用午食的时间了,莫让人来寻我们,还是先回去吧?”
三郎这头吐完,只觉天昏地暗的,抬眼一看,几个人已经自顾走远了。尤其是那龙契跟在李娘子身后背着手,倒是独有的殷勤,与方才冷脸模样简直两个人!
他旋即拍了拍胸口顺了口气,立马跟了上去。
回到寺庙,门槛处便有阿午等在哪儿,看到李熙螓等人赶紧上前与她道:“崔府夫人派人去寻你们了,阿午想着那么多人去寻,我便在门口等着,好在没多久你们就回来了。”
琥珀笑着调侃他道:“小小年纪,倒是懂得如何节省力气?”
阿午撇撇嘴笑的无奈,随即引着几人朝斋堂而去。
因午时香客的斋饭由寺庙提供,又因二郎捐献颇多,故而寺庙仅接待崔府一家。
这个点其余香客皆离开了。
空气中飘散着阵阵香气,李熙螓肚子已经咕噜咕噜直响,而看三郎走得比自己还积极便知他与龙契之间大概没什么恩怨。
只是想不到这纯素的斋饭还有此等不亚于山珍肴异馔的香气,或许是好的吃遍了,这等素食反倒比不上荤香的肉食了。
夫人看到李熙螓来了,随即唤她与善落坐在自己左右,面前桌案上摆了各色果蔬面食,虽看起来清汤寡水没有荤腥的,但却闻着却清香四溢。
住持看崔府香客们都到齐了,随即对众人道:“各位施主与本寺有缘,故而这素斋的蔬果皆是寺中僧人亲栽,可放心享用。”
夫人亦与那住持客套了几句话,便唤众人开饭。
二郎坐于龙契身侧,搛了一些笋丝给他,低声探身好奇道:“此番你与李娘子之间可有进展?”
龙契转眸看他,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什么进展?”
另一侧的三郎轻声与二郎嘟囔道:“别问了,表兄只顾着带我下悬崖瞧风景,哪有时间与李娘子发展感情?”
二郎疑惑不已,三郎便将如何下到槐树上的缘由告知了他,结果收获了二郎一个大白眼,“你还有脸说,我竟没注意,你将一坛酒藏于马车上带来了!你可醒酒了?”
三郎讪讪:“醒了醒了。”说罢赶紧吃自己面前的饭食,不再多言了。
二郎转而又对龙契道:“阿娘跟我说了,若李娘子哪怕有一点愿意的迹象,阿娘就会亲自去为你提亲,这样叫做万无一失,不至于让你太难堪。”
龙契忽然叹了口气,搞不清楚二郎成天在想些什么。
随后他难忍将目光落在李熙螓身上,却在那一刹堪堪对视了一眼。
李熙螓目露疑惑,龙契回应一笑。
众人吃完午食,略作休憩便乘车下山去。
途中,李熙螓在车厢内与夫人作辞。
夫人说:“才玩一日就走?”
她道:“来时我就安排了自己的马车停在山脚下,游玩一日也足够了。那么到山脚下,我便先行回庄了。”
善落挽留道:“公主为何如此着急,不多住几日?”
李熙螓总觉得庄里有事等着她,所以她在出门时就想着回去,索性就待去完灵山直接回了。
“总归没有不散的宴席,这里离我庄子近些,一来省些脚程,二来我也想早些回庄,想着下次再到崔府找你玩?”
夫人听她这么说,再强留也留不住,只是想着阿契,不禁欷吁道:“时间总是过得如此的快。”
感慨了一会儿,她又笑道:“既然你的马车已经在山脚下停妥,那我便不强留了,回去后记得来信报平安。”
看夫人总对她知疼着热的,如同亲故离别一般不舍,她也自然口中说好,心里觉得暖暖的。
夫人接言:“这次还让阿契送你回去,我也好放心些。”
她婉辞:“我随行的人不少,就不再劳烦龙郎君了。”
夫人亦笑了笑,看着还有一段下山的路程,随即拉着她的手道:“你知道,阿契这孩子向来愿意为人考虑,却不曾考虑自己,这孩子也及冠了,想着总该成家之年纪,他倒一点也不急。”
善落亦洞悉夫人所想,只是她更清楚公主的性子,她若没那个心思,再旁敲侧击也是枉然,搞不好令她感到不适了,旋即轻轻拉了拉夫人衣袖,暗暗摇头。
话到了嘴边,夫人只得换个说法,道出了心里话:“不知你心中觉得阿契如何?”
李熙螓微微一愣,认真地思忖了一下,笑言:“他是及不错的郎君,自能觅得顶好的姻缘,夫人也不必太过忧虑。”
听她这么一说,夫人表情微顿,霎时间明白了她的意思,转而也笑了。她忽然间竟想透了,也就心中释然,总归人生大事由他们自己掌控,她不该操太重的心。
毕竟都是优良之人,该到婚娶时,自不必长辈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