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姜桓所想,姜令仪口中的办法,便是让姜国公亲自逼迫苏姨娘说出当日真相。
因为姜令仪觉得,相比于由他们查出所有让苏姨娘再无翻身之力,显然还是让苏姨娘被姜国公舍弃心灰意冷之时道出事情经过更加有意思。
害死她最在意的姐姐,姜令仪怎么可能会让苏姨娘死的那般轻松呢。
看着姜令仪眼中那不加掩饰的残忍和玩味,姜桓心中庆幸还好自己醒悟的够快,他有预感,用不了多久,整个姜国公府,都会在姜令仪的手段下彻底倾覆。
曾经亏欠过姜令仪的人,都将会付出惨痛的代价。
姜令仪没有让姜桓将春桃带走,而是留在了自己身边做贴身丫头。
她现在势力单薄,最缺的就是心腹,而春桃曾是姜令月身边的丫头,所以姜令仪信她。
而且,姜令仪也想让春桃亲眼看到,苏姨娘报应到来的那一天。
这日之后,姜令仪便不再探查姜令月之事,而是开始安心待在院子里待嫁,唯一的兴致,就是时不时去库房那边看看姜国公把自己的嫁妆准备的怎么样了。
然而,姜令仪安分下来了,姜国公却是一点也不开心,因为苏姨娘的事一直是他的心头病。
被姜令仪逼着选择之后,姜国公就去问过苏姨娘了,不过苏姨娘却是一口咬定自己是冤枉的,一切都是姜令仪凭空臆想出来的,为的就是报当年苏姨娘将她害到宁城受苦的仇,同时又添油加醋了一般,说姜令仪这般记仇,到时候说不定就连姜国公都会成为她报复的对象。
毕竟,苏姨娘都是暗中操作的,而姜国公,才是实打实决定姜令仪的去留的掌权人。
不得不说,苏姨娘很会把控姜国公的情绪点,一句话,便让姜国公瞬间起了疑心,可现在姜家荣辱皆系在姜令仪一人之身,所以就算是姜国公怀疑姜令仪心怀不轨,也只能暂且忍耐。
不过,心里到底是不舒坦,于是姜国公到了荆姨娘,也就是自己的另外一位智囊那里寻求帮助。
在荆姨娘的劝导之下,姜国公最后决定去找姜令仪求和。
趁着心头的决心还在,姜国公没有耽搁,直接去了姜令仪的院子。
然而,刚进门,就看见一张略显熟悉的面容,是春桃。
姜国公下意识蹙起了眉,“你怎么会在这里?”
不等春桃开口,姜令仪的声音便从姜国公身后传来,“是我将她带到府里来的,怎么,父亲有意见么?”
姜国公转头,脸上绽出一抹刻意的温色,“意见倒是没有,就是怕她照顾不好你。”
“这一点,就不劳父亲操心了。”
姜国公当即一噎,不过还是压制住了转身就走的念头,“仪儿,为父今日前来,是有话想同你说。”
姜令仪轻应一声,“那就进来吧。”
说完,姜令仪转头离开,姜国公则是跟在她身后朝着堂屋走去,走着走着,姜国公倏然发现了不对劲,明明他才是长辈,怎么能跟在姜令仪身后呢?
这丫头到底有没有一点尊卑之分?
不过已经走到了门口,又处于下风,于是姜国公只能暂且忍下了。
好在,进屋之后,姜令仪没有再得寸进尺的坐在上首,而是将位置留给了姜国公。
姜国公心头这才舒服了点,将屋中婢女屏退,姜国公直入正题,“仪儿,那日你说过的话,为父回去之后细细考虑过了。”
姜令仪抬头,饶有兴味的看着他,似是很期待他的下文。
姜国公顿了顿,才询问出声:“仪儿,你这般针对苏姨娘,可是找到了什么证据证明月儿的死同她有关?”
姜令仪听得出,姜国公是想给自己找个台阶下,平白无故处死自己的妾室,到底是师出无名,难免遭人诟病。
然而,姜令仪却是并不在意姜国公的名声,很是痛快的摇头,“没有。”
姜国公神色一顿,“那你是为了报当日被她陷害又被送到宁城的仇?”
姜令仪依旧是那副不咸不淡的神色,“兴许吧。”
看不出姜令仪的心思,于是姜国公只能开门见山直接问:“那你可记恨父亲当年没有查明真相就将你送离盛京?”
看着姜国公眼底掩饰不住的那丝紧张,姜令仪倏地笑了,不出所料的话,这句话才是姜国公真正想问的吧?
姜令仪抬眸看向姜国公,轻呵一声,后者的心当即沉了下去。
果不其然,下一瞬,就听姜令仪凉薄的声音响起:“为何不恨?身为一个父亲,仅凭一只猫和妾室的三言两语就将自己的亲生女儿送到别城受苦,更是在我与姜航之间毫不犹豫的就选择了他,所以父亲告诉我,我难道不该恨吗?”
姜国公下意识抿紧了唇瓣,不过还是没忘了今日的来意,“仪儿,爹知道,是爹对不起你,可到底我们身上流着同样的血,如今你也安然回来了,所以过去的事,就让他过去吧,好吗?”
姜令仪直接笑了,“父亲,你没有经历我的处境,所以才能轻描淡写的说出这番话来,平心而论,若你是我,此刻会选择原谅吗?”
姜国公瞬间沉默,因为他很清楚,他不会,所以他现在也没资格让姜令仪选择去淡忘所有。
沉吟片刻,姜国公凝眸看她:“那你到底想怎样?”
话落,又加了一句:“你说,只要不是太过分,为父都可以答应你。”
姜令仪唇角微勾,“父亲口中的过分,包不包括苏姨娘的命呢?”
姜国公攥了攥拳头,最后还是摇了摇头。
他妥协了,用苏姨娘的命,换自己和姜令仪的父女关系的重归于好。
于是姜令仪又问:“那姜航呢?”
这一次,姜国公明显犹豫了,不过思虑片刻还是回应道:“航儿毕竟是我的儿子,也是你一母同胞的弟弟,你不能伤他性命。”
“那父亲呢?”
“仪儿!我是你的亲生父亲,同你道歉,已经是我能做到的最大让步了!”姜国公的言语里明显多了几分愠怒,显然,苏姨娘也好,姜航也罢,到底还是不如他自己重要。
明晰了姜国公的底线,姜令仪也不再卖关子,“我的要求还是之前那个,苏姨娘要撞死在姐姐的墓前忏悔赔罪,至于姜航……我还没有想好,不过父亲要记住今日承诺的,只要他不死,随我处置。”
姜国公有些犹豫了,“能不能也别伤他,他到底还是个孩子……”
姜令仪寸步不让,“母债子偿,还是说,父亲也想替苏姨娘承担一些?”
姜国公一下子就不说话了。
得到姜国公的允许,当日姜令仪就让护卫将苏姨娘押去了姜令月的墓前,同时要求姜家众人全部出动去祭拜姜令月。
姜国公不太想去,因为他属实不想见姜令月那个不知廉耻的女儿,不过沉思片刻,到底还是选择了顺从姜令仪的意思。
今日已经是四月初一了,还有一月就是姜令仪嫁到太子府的日子,他和姜令仪修复父女情的时间不多了。
两个时辰后,姜令仪终于见到了姜令月的墓。
一个只有半人高且长满了荒草的坟包,连块墓碑都没有,甚至坟包后面还被不知什么野兽刨开了一块,姜令仪瞬间气红了眼,质问姜国公,“父亲,姐姐好歹也是你的女儿,你就让她连死了都这般寒酸吗?”
姜国公声音不大,但理直气壮,“她做出那种有辱家门之事,允她入土为安,已经算是我这个做父亲的仁慈了!”
姜令仪冷了冷脸色,明智的选择不再和他吵。
春桃跪在姜令月的坟前,眼泪大颗大颗的掉,“大小姐,奴婢来看您了。”
姜桓也忍不住心头微酸,上前徒手将坟包后面的小凹洞填平。
姜令仪走到苏姨娘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苏姨娘,我再问你一遍,姐姐的死,是不是你所为?”
苏姨娘刚想拒绝,就见姜令仪一把将一旁瑟瑟发抖的姜航拖了过来,手中不知何时凭空多了一只精致小巧的匕首,“苏姨娘,我劝你想清楚再说,得不到我想要的答案,你的儿子就会少一根手指头。”
锋利的匕首刺破姜航娇嫩的肌肤,瞬间有殷殷血迹冒了出来,姜航疼的大哭,苏姨娘亦是瞬间慌乱起来。
“国公爷,航儿是我们的儿子啊,您就忍心看着他这么被二小姐迫害吗?”
姜国公一脸心虚的转过头去,他既然已经选择了退步,就再没有为苏姨娘出头的理由。
苏姨娘心头一凉,明白姜国公已经舍弃了她,不由得心生悲戚,不过还是没忘了一个母亲的职责,“二小姐想听什么答案,我说便是,只要你不伤害航儿。”
苏姨娘再恶毒,到底还是一个母亲,看不得自己的亲生儿子受难。
罗氏见苏姨娘母子被姜令仪这般逼迫,当即便觉得有些姜令仪有些过了,刚想上前劝说一番,就被姜桓一把拦住,眼底是压不住的冷冽之色。
事到如今,罗氏竟然还想着上前为苏姨娘母子说话,何其讽刺。
见状,罗氏微微蹙了蹙眉头,“桓儿,仪儿这和屈打成招有什么区别?”
姜桓冷眼看她,“母亲,当着月儿的面,你确定还要帮一个外人,甚至是一个害死她的人吗?”
罗氏脸色更白,但还是颤着声音开口:“可月儿的死,和苏姨娘没有关系啊。”
姜桓不想再听,直接转过头去,对于罗氏,他早就失望了。
另一边,姜令仪已经再次问出了那个问题,“苏姨娘,我的姐姐,到底是怎么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