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雾环绕的山崖之下，一道黄袍长者突兀出现。
两侧长须静静飘舞，神色平静随和。
双目微凝，双瞳呈现淡金色，犹如神邸君王。
“小蟾儿，便是这里？”
身后那无数大妖之中，一个身穿灰袍的矮小男人艰难的滚了出来。
他抬起头确认了一下，又嗅了嗅鼻子吗，旋即道，
“大王，不会错的，就是这里。”
头戴金冠的长者抬起头，看了眼一侧一颗斑驳的巨石。
青城山。
“我的儿……”
身影低沉，却无半点悲伤。
更多的是一种被蔑视的恼怒。
“既如此，此方生灵，取半数替我儿陪葬。”
“不过分吧。”
长者随口说道，却并不是询问，而是下达命令。
身后大妖尽数跪拜领命，
“遵命。”
……
……
六台山巅，金佛阁。
随着各地妖王尽数伏诛，大大缓解了佛道两教的压力。
可没了几头妖王和妖君。
只要扬子江那头老龙还在，众人的头上便依旧悬挂着一柄锋锐利剑。
阁楼内略显空荡。
“扬子江那头老龙离江了。”
“什么……？”
爆炸性的消息，令气氛瞬间凝固。
看着眼前如同垂暮的虚幻人影，众人神色发白。
身为道教圣地的扛鼎人物，面对那头仙门所出的老龙。
竟是连肉身也没能保住吗？
“仙门此举，岂不是坏了规矩？”
有一尊佛教武仙惊疑不定的开口发问。
那头老龙魔虽为仙门中人。
如此行事，却不一定是仙门旨意。
若太过分，回了仙门必受责罚。
但张云清和佛门佛子联手都拦不住那头老龙。
“好消息是，有仙门来信。”
“太好了！”
每隔百年，仙门便会携带登仙令而来。
如今仙门中，也并非没有旧人。
但是。
下方的人还未来得及欣喜，便又听道，
“是我等有错在先……”
“以百年内九成香火作为交换。”
“那头老龙虽在【龙宫】也有一定的地位。”
“但【炎盟】自会派出道人将其缠住，我等再无需担心。”
“至少，保命无虞。”
交代完事情，下方陷入了罕见的沉默中。
“我等有错在先？”
简直荒谬！
有错？错又在哪里？
可愤慨持续了一瞬，旋即便化作浓浓的苦涩。
这分明是敲竹杠。
如此海量的香火，几乎是动了根本。
即便能够活下来，今后恐怕也会一蹶不振。
张云清的阴神看不出表情，片刻后又补充道，
“除非我等，放弃半数黎民性命。”
气氛一片绝望。
仅仅半数，也有百万人。
关键是，让谁去死？
谁又愿意去死？
当然，还有其他选择。
那就是杀了这头老龙。
但谁又办得到？
“若给出香火，今后我等跟仙门的狗又有什么区别？”
生杀予夺，也不过是人家一句话的事情。
仙门办事，看似最重规矩，却又最不讲规矩。
落井下石，趁人之危。
简直给他们玩明白了。
“每隔百年，仙门便会携登仙令而来，伴随祸端，却又不赶尽杀绝。”
杀鸡取卵。
倒不如养着两个宗门，香火愿力，取之不尽。
至于死去的百姓。
养个十年百年，人口就都回来了。
明面上，妖魔噬人，仙门拿了香火得庇佑。
暗地里，倒不如说，是仙门之间约定好百年间的割韭菜。
两方较劲，谁赢了，谁便得利。
但无论如何，仅有一方血亏。
那便是他们。
“不如孤注一掷，说不得还能谋求一线生机？”
一尊武仙激动开口。
可他的话说完之后，却尴尬的发现没有一人回应。
众人眼神躲闪。
他张大了嘴巴，脸上的激动尽数化作绝望。
再吐不出一言。
“既如此，那便只能拿出……九成香火。”
张云清神色漠然，眼中尽是悲苦。
百余年前的绝望，如今竟又要重演？
不管如何挣扎，都脱离不了此等桎梏。
与牢笼其实并无区别。
“……”
就在这时，张云清似乎是感应到了什么。
阴神猛然一颤，脸上露出一抹愤怒和杀机。
下方的人更是神色突变。
“这妖龙，不讲规矩！”
众人只见一股流光，朝着阁楼外悍然飞去。
远处天际，一道冉冉黑日凭空而起。
天空中出现了两个太阳。
但凡被黑光照射到的人影，尽数被掠夺了血气化作枯骨。
……
……
一处州郡边缘，下方村镇错落，哀嚎声冲天而起。
身披黄袍的老龙缓缓走过，身后那轮黑日紧紧跟随。
它看着周围混乱的景象，和密密麻麻被黑日吸走血肉的人影。
眉宇之间，尽数是感叹，
“百年之前，此地人迹罕见。”
“可仅仅百年光阴，便诞生了如此多的生灵。”
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在妖魔眼中，人族生灵便如同割不完的韭菜，一茬又一茬。
所以，仙门每过百年便会来此。
仙使，本就是一分油水极多的美差。
“所以……人类是最适合豢养的血肉。”
寿命，比猪狗长。
体内灵气，更是百兽之首。
“妙哉，妙哉。”
城中还有人嘶吼传出，
“妖魔来袭，保护妇孺先走！”
“男儿们，跟我一起冲！”
那如同蝼蚁一般的人影尽数冲了上来，面目含怒。
老龙王饶有兴致，大手抓过，一个个将其捏死。
“最关键的是，这么多年了，人类这种生物，从未放弃求生的希望。”
正是他们骨子里的这种坚韧。
在化作绝望，尽情折磨之时，才会让人兴奋！
“老夫先吃饱再说！”
也就是在这时。
天际边有着数道流光涌来。
一道龙虎大印铺天盖地，化作恐怖流光，如同洪水奔腾而来。
声势浩大，如同坠落陨石！
与此同时，天际边一道巨大的阳神法身站起，迸发炙热。
老龙王的神色一凝，狰狞之意越来越胜。
“又是这可恶的虫子。”
之前便是这玩意儿，磨破了它的爪子。
嗖！
黑日之中，猛然降临一道炙热光束，狠狠落下。
划破虚空，没有巨响和滔天的恐怖波动。
无声无息，直直的插入那法身之中。
“本王在吃饭，没有跟你玩的心思。”
虚无的阳神之身手托大印，却止不住的往后跌倒而去。
那恐怖光束直接将其肩头洞穿，冒着可怕黑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