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璟逸拼尽全力想要配合,可腹部的剧痛让他几乎无法深呼吸,肺里的空气像是被硬生生抽离。
尽管大口喘息着,可空气却怎么也无法进入肺部。
在视线开始发黑,意识逐渐模糊时,盛璟逸感觉有人轻抚他的脸,在恍忽中隐约听到熟悉的女声:
“盛璟逸,听到我说话吗?放松!慢慢吸气,再呼气。”
说罢,夜星妤转过头,提醒负责包扎的救援人员:
“停止包扎!不能再碰他伤口,他已经痛到无法自主呼吸了!”
眼看着滴滴答答沿着床边滴落在地的那一滩血,救援人员进入两难境地:
“夜小姐,现在输血量及不上盛少的出血量,放任不包扎会加速失血,那样更危险。”
另一救援迅速为盛璟逸戴上氧气面罩。
即使在氧气面罩下,清凉的氧气涌入口腔。
身边,夜星妤轻抚他的脸不断安抚,可刀口如火烧般的剧烈痛感仍然折磨得他不时抽搐。
呼吸依然混乱得调整不过来,在窒息感与伤口剧痛的肆虐之下,忍到极致而彻底被压垮的盛璟逸不安份乱动起来。
“盛少,别乱动,会加大失血量。”
一名救援急忙按住他的肩膀,随即转头示意另一名同事,语气紧张:
“注射镇静剂。赶快!”
随着镇静剂慢慢生效,盛璟逸的呼吸终于慢慢平稳。
指尖轻抚男人额角,目光沿着他微微颤瑟的身体,移至他的脸上。
四目相对,男人被折磨得虚散的墨眸中,无力隐藏的极致痛色漫遍眸底。
夜星妤已清楚,在镇定剂的作用下,男人的痛楚依然如影随形,毫无减弱。
想起他腹部那如野兽撕咬般的伤口,夜星妤心里如针刺般,涌起细密的痛楚。
她轻抚男人额角的发丝,尽量压抑着涌动的情绪,柔声低语:
“很快到医院了,再忍一下,就好了...”
察觉到身旁的人眼尾泛红,盛璟逸偏过头,无奈地合上双眸。
他不想让她担心。
可此时,他连启唇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唯有闭上眼,在她面前,草草掩盖住眸底那无法隐藏的极致痛色。
直升机很快降落在私人医院外的停机坪,早已在原地等候的医护人直迅速将盛璟逸送进医院治疗。
此时,夜星妤才有机会与三名狙击手交流。
这三人中,唯一的女孩,在酒店天台刺伤盛璟逸。
盛璟逸唤她辛辰。
接触到辛辰传来视线,夜星妤目光骤然沉凝:
“盛少身上的刀伤,武器是幽灵刺客杀手集团的军刀,所以,你是这个杀手集团的杀手!”
“是我误伤了盛少,我愿意做一切事情补偿。”
懊悔,自责涌上心头,辛辰垂下头低声嗫喏,语气满是愧疚。
“追究的事,由盛少决定。”夜星妤沉着询问:
“既然军刀是你们集团的独有武器,那你有没有办法治疗被军刀所伤的人?”
对幽灵刺客集团的军刀,她略有所闻。
受伤的人很难救治。大多数只能绝望等死。但她仍然抱有一丝希望,期望使用者有方法救人。
静默几息,另一位狙击手,辛光开口,语气无奈:
“幽灵刺客的武器是以杀人为主,从不研究拯救的方法。”
夜星妤认识辛光,之前与他一起执行过会务。
他曾是幽灵刺客杀手集团的杀手。不难想象,他就是盛璟逸在酒店天台口中所讲的辛辰的哥哥。
虽然疑惑,可此时夜星妤也无暇顾及,她没有再理睬几名狙击手,转身朝医院快速跑去。
院内急救室里,每位救护人员神情紧张而凝重。
夜星妤脚步停住,她微怔在原地,看着医护忙碌地取血浆,不断进出。
急救室的门,连关上的时间都没有。
里面,医生的声音,仪器尖锐的警告声不断传入她耳中,
“血氧水平在下降,继续加大输血量!”
“血管损伤严重,无法修复。”
“创口撕裂严重,无法缝合!”
“盛少,请忍耐别乱动,这样无法包扎。”
......
再后来,里面混乱的声音安静下来,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夜星妤大脑一片空白,直接冲进急救室。
眼前的一幕,几乎让她心脏停跳。
房间里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
盛璟逸的身影模糊不清,躺在手术台上,白色的床单已经被鲜血染成了暗红色。
一旁的医生和护士脸色凝重,他们的手套上,白大褂上,也全沾上血迹。
而地面上,鲜红的大滩液体沿着床沿如线般滴下,在地板上扩散开来。
她的视线迅速扫过房间,发现几张医疗桌上堆满了用过的输血袋,几乎占据了整个桌面。
她极力控制着自己的呼吸,情绪,一步步走近男人。
与这满眼殷虹形成强烈对比的是,躺在床上的男人脸色,唇色,如纸般苍白。
他手背上的输液管仍在不断输血,但血肉模糊的伤口却肉眼可见地涌出更多的鲜血。
感知到夜星妤走近,男人费劲微微抬起手,牵住她的指头。
夜星妤霎那间红了眼眶。
整个急救过程中,他始终保持意识。
也就是说,在抢救期间,他能清晰感受到伤口带来的极致痛楚。
在剧痛中,他听见医生无法施救的判决,听着仪器尖锐的警报声,感受到全身血流的逐渐枯竭,生命一点点流逝,却无能为力。
那份绝望她不敢想象。
积攒力气半晌,盛璟逸用尽全力聚焦散涣的目光,望向夜星妤的方向。
良久,才微启双唇。嗓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他艰难吐出几个字:
“陪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