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走进裴香罗的府邸,灵秀马上就能感觉到这里的诡异,因为在小姜日积月累的唠叨下,机灵的她其实早就不知不觉中熟悉了五行学说和八卦周易,而这里显然就有如此危机。
只见在偌大的空间里先是一整片的花蕾园林,乍眼一看,它们简直就像是整装待发的肃杀军队,似乎只要一个号令,那么整片的花蕾就会应声开苞,然后冲阵杀敌。
这样的静穆着实令人有些心寒气虚。
不过跟随着轻车熟路的裴可尧,灵秀却感觉又惊又喜,因为她很庆幸自己当时没有鲁莽大意,而是拉来了一个前卒用来探寻秘密。
否则就光是周围的那一排排恪守岗位,各司其职的精妙阵眼,灵秀就有些头晕目眩,她甚至觉得要是自己一个人不明不白的来乱闯,轻者可能迷失踪迹,困在这里,重者则当即心智混乱,最后身死道灭。
但还好,她现在有惊无险的走过了它们。
“大馋狗,今晚真是多亏你了,谢谢啦。”
灵秀不是那种小家碧玉的斤斤计较,她应该是属于那种落落大方的有恩再说,有仇必报,所以如今面对裴可尧,她心情甚好的还开启了玩笑。
“没想到你这废物还是有些用处的。”
“哼,那……”听到这里裴可尧刚想自夸,谁知转头就感觉到了有些不对劲,于是他又和灵秀斗嘴了起来,“小耗子,你别门缝偷窥小看人,我裴可尧好歹也是堂堂富家公子,虽说脑子傻了点儿,但还不至于蠢不自知,二姐这里危机四伏,我要是不长点儿心眼早就不知死了多少次了。”
跟着傻小子左拐右拐,前退后进,当看到毛骨悚然的园林就只是恭敬的列队两旁,且偶尔会颤抖的吓人后,灵秀对这个人的印象也越来越好。
“大馋狗,你还真是让我刮目相看啊,之前对你有些无礼,抱歉抱歉。”
说着灵秀还和衣领里的獴獴相视一笑,并大大咧咧的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你那是有些吗?你让我在下人们面前都把脸丢尽了。”然而面对灵秀的嘻嘻哈哈,裴可尧却是一脸哀怨,“我以后还怎么在府里混啊?”
“哎呀,我们都是好朋友了还提那些事儿干什么?”没脸没皮的灵秀又开始插科打诨了,“再说了,像我这么可爱的姑娘给你当陪玩,你应该感到庆幸。”
“庆幸?得了吧,我不哭都算是给你面子了。”
“和我小灵猫在一起哪能哭啊,我可是专门让人开心和快乐的,你说呢,獴獴?”
走在园林花蕾中,裴可尧扭头看向了正在和獴獴打趣的灵秀,由于两人之间已经没有了间隔,所以他现在才发现这个粉耗子其实长得还挺漂亮的。
不,她其实非常好看,是很美的一个女子。
“大馋狗,既然我们是好朋友了,那以后我们就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好不好?”
“你这小耗子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听到灵秀的说辞裴可尧当即白眼不断,“有福同享暂且不说,如果真的有难啊,估计你早都一溜儿烟的甩开我不见了。”
“怎么可能?我小灵猫是那种见利忘义,以怨报德的人……哎呀有危险,快跑!”
眼看两人聊的起兴,裴可尧不经意间居然走错了一步,于是他们旁边的林木不仅迅速动了起来,而且上面的花蕾也逐渐苏醒并结出了好似人眼一样的红色果粒。
“小耗子,你!”
眼看灵秀遇事果然一溜儿烟的踪无迹消,裴可尧真是欲哭无泪,他现在已经没有了方向,再加上红色果粒就像人眼一样阴森森的盯着他。
此时此刻,裴可尧真是心惊胆战,惊魂不定。
不过,就在危险一触即发之时,他突然感觉到自己的肩膀好像被人抓住并提了起来,最后随着一个漂亮的鹞子翻身和飞燕掠影,两人安全的落在了园林之外。
“呀,真是好险好险,多亏我反应……”
“好你个无情无义的小耗子,你就是这么对待好朋友的吗?还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我好心好意带你来这里,结果一出事你就弃我而去,你、你真是没心没肺,没肝没胃。”
裴可尧惊恐之余还愤怒至极,因为灵秀刚刚真的让他寒心不已。
“呃,抱歉抱歉啦,你也知道我这人胆小怕事嘛,毕竟小耗子呀,哪有不风吹草动就惊弓之鸟的?”灵秀也自知理亏,连忙道歉安慰说,“再者小姑娘家家的犯点儿错事不也是很正常的嘛,你一个大哥哥就别再追究了吧,好吗?”
说着灵秀还像邻家小妹一样的拉着裴可尧的胳膊甩了甩,后者一肚子的闷气愣是撒不出来。
这小耗子真是古灵精怪,没脸没皮。
“獴獴,快,给馋狗哥哥逗一个……”
“行了行了,有这招猫逗狗的功夫,你还不如现在就把我的毒解了,我都已经遵守承诺带你来到二姐闺房了。”
这时,随着两人侧身的视线上移,裴香罗的住址也赫然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
这是一个独具匠心,有门无窗的五角高楼!
之所以这么说,那是因为这里明明只有一层,然而它看起来却比二三层还要高,甚至在灵秀的眼里这根本就是一块大石围墙,毕竟上面的皮肤光滑的就连女人都要退避三舍。
“这是?”
“这是万物朝天图。”
有了裴可尧的解释,灵秀和獴獴一下子就看懂了高楼上的纹路,那果然就是一群各种各样的树根奋力攀爬出地面的图形。
只不过现在看来,那里好像有些简略?
就好像画师中途撤笔了一样。
“这是父亲和一众家臣前往了本家任职后,由接管的二姐亲自监督建造的。”裴可尧耐心的解释道,“只不过不清楚后来发生了什么,工匠们居然一起罢工不干了,没办法,所以这幅图现在就只是在地面里挣扎的样子。”
一边听着裴可尧的解说,一边盯着五角高楼,灵秀和獴獴现在都沉默不语,因为她们在恍惚中似乎看到了画里的内容,她们好像清楚这里发生了什么,上面的图画悄无声息间都仿佛把答案透露给了外面的人。
忽然间灵秀微微一颤,她真的有些不寒而栗。
“喂,我的毒……”
“你根本就没中毒,那都是我骗你的。”
灵秀不想装了,她现在也没心思和对方玩闹,前方的路不是开玩笑的,灵秀她现在不得不慎重。
“小耗子,你怎么了?”看到灵秀一反了常态,裴可尧现在居然有些不适应,于是他关心的问道,“你是不是感到冷啊?要不要我把衣服借给你?”
灵秀不是冷血动物,她能感觉到别人的善意,如今扭头看着裴可尧,她忽然发现这个富家公子还真的和其他人很不一样。
“裴公子,谢谢你今晚帮了我,灵秀不会忘记你的恩情。”灵秀思考了一下,接着继续说道,“但是现在你该回去了,今晚发生的事情最好不要对任何人说,尤其是天亮之前,明白吗?”
成长有时候就是一瞬间的事儿。
灵秀其实自己也不会明白,她有朝一日竟然会冷静的像只鹰。
尽管这只鹰目前还努力的克制着自己的胆怯与恐惧,但她知道自己并不能退却,一定不能。
前面还有人等着自己呢!
“灵秀姑娘,你知道怎么进去吗?”裴可尧的语气也变了,好像沉稳了几分,“我二姐的手段可多着呢,你有把握对付她吗?”
一刹那,真的是一刹那的感觉,灵秀看向了裴可尧,她突然觉得这个人、这个人好像有心事?
而且还是一件不小的心事?
他裴可尧……真的是一个笨拙的富家公子吗?
“裴公子,你?”
“灵秀姑娘,如果我帮你再进一步,你能不能……”裴可尧看向了灵秀,灵秀和獴獴也在盯着裴可尧,“让我亲一下……哎呦好疼啊!”
“下流,无耻。”灵秀毫不留情的斥责道,“我是小气鬼的人,你怎敢如此离经叛道?”
“开个玩笑而已嘛,你至于生这么大气?”裴可尧抱着脑袋哀痛不停,“多大点儿的事?”
“有你这么开玩笑的吗?这种事情是可以开玩笑的吗?”
“那你刚刚不还是开了我的玩笑吗?”裴可尧委屈道,“你还让我背负了登徒浪子的称呼呢,这又怎么说?”
听到这里,灵秀的火气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则是支支吾吾和不好意思,但这样的状态说实话,其实也并没有持续多久:“呃,呃这,哼,我开你的玩笑怎么了?你们男子,尤其是富家公子的名声本来很好吗?多一盆屎,添一碗粪的又能有什么区别?”
“你这小耗子说话真是口无遮拦,粗鄙不堪。”
“那比起你们做的事,还真是小巫见大巫,萤虫看老虎。”
“喂,我可从来没做过欺男霸女的事情,你休要污口重伤我。”这时裴可尧说着说着还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我、我连姑娘的脸面还没碰过呢。”
诡异的气氛中忽然间就奇怪了起来,灵秀和獴獴也是相看一眼,无语凝噎。
“哼,我裴可尧的眼光可是很高的,一般的凡尘俗子根本就入不了我的法眼。”
没有再理会灵秀,裴可尧走向了大门。
“这里有奇门遁甲之术,你知道什么意思吗?”
“裴公子,你竟然还懂得奇门遁甲吗?”灵秀惊讶的跟上了前去,目瞪口呆,“那个东西可连我们小气鬼都是一知半解啊。”
两人停在了门前……
“无论是三奇六仪还是九星八门,无论是阴遁阳遁还是飞盘九神或转盘八神,这些其实都是固定不变的,没有什么难度,任何人都能轻易掌握。
不过,其中夹杂在一起的变化就难解难分,奥妙无穷了,细究之下,它根本不亚于宇宙星辰。”
转瞬即逝间,灵秀觉得眼前的这个男人似乎并不简单,他好像一直以来都在以拙示人。
他是故意的?
为什么?
“立夏上元为阳遁四局,中元为阳遁一局,下元为阳遁七局;
而立冬寒露上元为阴遁六局,中元为阴遁九局,下元则是阴遁三局。
巽宫东南方对应立夏、小满和芒种。
而乾宫西北方则对应立冬、小雪和大雪。”
裴可尧在侃侃而谈,而灵秀和獴獴却早就已经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觑,她们虽然能听懂对方说的话,但字眼词组连在一起就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了。
“裴大哥,你究竟在说什么?”
“从坎卦开始,艮卦、震卦,巽卦所对应的节气全部用阳遁起局;从离卦开始,坤卦、兑卦、乾卦所对应的节气则全部用阴遁起局。”
“裴大哥,你说的灵秀听不懂。”
“我二姐是一个聪明人,她虽然喜欢朝阳栀子,但从不以真面示人,所以她的卦象一定是用相反的爻辞混淆视听……”
这时裴可尧已经闭起了眼睛,他的浑身上下开始微微抖动了一层非常浅薄的寒露之光。
“如果我猜的没错,如果大哥教给我的没错,那么二姐的真实卦象应该隐藏在阴遁乾卦里,我必须得从这里推测出真正的阳遁巽卦。”
接下来,就是见证奇迹的时刻!
只见在灵秀和獴獴的眼睛里,裴可尧不知不觉中竟然好像幻化成了一座缥缈的宇宙罗盘。
那是虚无的圣典,那是狂欢的终结。
突然一个冷漠,裴可尧悄然苏醒。
接着他看向了大门的某一处,然后伸出手掌轻轻的按了过去。
至此,大门便成阶梯状的开始慢慢凹陷,直至一个三耳炼丹炉隐隐约约的出现在了两人一兽的瞳孔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