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苏木一直以为,她回来就是来赎罪的。
可只有萧宴一个人,会因为她的欢喜而欢喜,会因为她的难过而难过,就算是假意逢迎,那又怎么样呢?
她已经吃尽了苦头,再来一次又何妨?
更何况她需要有一个出口去宣泄自己深埋已久的情感,那种正常人会享受的乐趣,她在萧宴面前可以肆无忌惮。
他不会让自己觉得背负着杀人的罪名,不会因为白菱歌的死,就必须要吃不下说不好,也不用每天在跟数日子一样,从天黑难熬到天亮。
她的手机里,也第一次有一个人在关心她,不是因为别的元素,就只是单纯关心她这一个人。
与其说萧宴如果要利用她,她自己又何尝不是在利用萧宴?
这样算下来,大家也算平等。
夏苏木眉宇间有一层淡淡的苦涩,只是很快化成了一抹淡然:“枝枝,你会觉得我可怕吗?是不是也觉得我跟夏苏舟他们一样,自私得要命?”
枝枝摇摇头,连手语都迟钝了几分,但是夏苏木看懂了,她是在道歉。
“抱歉,要是知道你回国是这样,我一定带着你跑。”
夏苏木被她逗笑了,扑到枝枝怀里,但心底却无比沉重。
为了自己的私心,她还是将枝枝牵扯进来了。
“对不起。”
潮湿的水汽在眼底流转,夏苏木的声音很轻柔。
“我会保护好你的,枝枝,我会付出一切去保护你。”
两个女孩,都在试图用自己的力量去对抗这残忍的世界,哪怕只是螳臂挡车,也甘之如饴。
就只为了珍惜,那一点点来之不易的互相关怀。
她们过得太苦。
因此一点点糖都值得付出一生,哪怕是一条命。
两人没坐一会,司机就来催了:“夏小姐,先生那边在找您了。”
夏苏木有些没好气:“他找我做什么,我又不是医生。”
司机有些为难,枝枝安抚地覆上她的手背,微微摇了摇头,夏苏木咬了下唇:“知道了。”
她不情不愿地起身,等送枝枝回夏苏舟那边后到木兰苑,已经到了晚饭地点,简言刚好也在,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哟,这不是我们夏大小姐嘛。”
夏苏木脱下外套,姚瑶立刻上来接下,自从她成为管家后,明里暗里对夏苏木的态度十分好,跟之前的生疏截然不同。
“你怎么在这?”
简言翘着二郎腿,一手搭在沙发背上,很是潇洒:“来看病患,总比夏小姐好,明知家里有病人,还出去玩。”
夏苏木正好不想上去面对叶南星,就在他旁边那个小沙发上坐下来:“我只是去见人。”
“知道。”简言凑过来,“就是那位神秘的夏三小姐,是不是?”
夏苏木翻了个白眼,很喜欢他对枝枝这样的称呼。
简言冲她勾了勾手:“说真的,我对这位三小姐还是挺有好奇心的,能让夏苏舟亲自去接,那必定是位人物,你要不要给我牵个线搭个桥?”
夏苏木不理他,扭头看着电视里的广告。
简言只觉得没意思,伸出手:“这个数,怎么样?”
两根手指,翻了一番。
夏苏木照旧不理他。
简言眼睛瞪圆:“四十万,在咱们这个圈子里已经不少了,你别太得寸进尺!”
“四百万我也不愿意。”夏苏木没忍住踹了他一脚,“你离她远点,要是敢招惹她看我怎么弄你。”
“嘿,怎么你哥就行,我就不行?”
夏苏木立刻反驳:“他不是我哥!”
简言嘿嘿一笑:“这也就你们俩这么别扭。”
他话音刚落,夏苏木脸色一僵,简言觉得奇怪也看过去,电视里的广告结束了,正在放一个热门综艺。
里面有个主持人的脸很眼熟,她正欢笑十足冲镜头打招呼。
“诶,这不是丁惜吗?”简言冲夏苏木道,“我记得你们高中关系很好啊,听说后来她也出国了,你没在国外碰到她?”
夏苏木浑身发抖起来。
这个女人,她怎么可能忘记,丁惜是她高中最好的异性朋友,夏苏木几乎什么都跟她说,当时她、丁惜还有白菱歌三人每天都会粘在一块。
很久之后,她才知道丁惜也知道白菱歌和叶南星的事情,甚至还在其中成为两人遮掩的僚机,每次只要她有一点毛头发现,都是丁惜强行按回去。
她一边暗示自己要为爱冲锋,一边和白菱歌一起嘲笑自己的愚蠢,那些被她发现的聊天记录到现在夏苏木还能记起来。
“我今天骗夏苏木让她给叶少送奶茶,那傻子还真送了。”
“还是你厉害,不过那杯奶茶,南星已经送给我了。”
“对了,菱歌,你真不打算跟夏苏木说清楚吗?”
“你不觉得看这个有钱女人被我们玩弄于鼓掌,很好玩吗?”
“这倒也是,说实话,谁稀罕她送的衣服包包,等你当上叶太太,咱们要好好整治她!”
在丁惜眼里,暑假她带着去国外看时装秀是在炫富,给她买喜欢的衣服和包包是侮辱她,没给她买百万珠宝就是代表跟她做朋友不诚心。
这一桩桩莫名其妙的借口串联在一起,在她背叛自己的那一刻成了极其理直气壮的态度。
“夏苏木,我早就烦透了你高高在上的样子!”
这是两人在天台撕破脸后,丁惜对自己说出来的话。
在她说完这句后,丁惜脸上露出了一种十分明显的暗爽,显然这句话在她心里憋了很久,只是她放不下跟夏苏木做朋友的好处,这才一边别扭地接受,一边鄙夷夏苏木。
“喂,你怎么了?”
简言发现她不对劲,撞了撞她:“是想起什么了吗?”
他嚼着佣人送上来的水果,切片完整,他只需要用叉子送进口中就行,夏苏木疲惫地摇头:“没什么,我就是有点累了。”
简言见状,似乎想起了什么:“对了,说起丁惜,很快我们高中又要聚会了,你今年恰好回国干脆一起吧。”
夏苏木苦笑一下:“还是算了。”
简言以为她还在记恨温泉那件事:“你放心,我也去,不会让人为难你的。”
夏苏木讶然看他:“你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