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稠的夜幕如同一张巨大的黑色蛛网,废旧工厂被紧紧笼罩其中,连一点灰尘也无处可逃。
刺鼻的汽油味在空气中横冲直撞,肆意钻进鼻腔。
盛知许呛得直咳嗽。
柳烟现在正半死不活地躺在她刚刚亲手制造的满是汽油的水泥地上。
盛知许看见殷红的鲜血从柳烟的鼻孔汩汩涌出,在地面蔓延开来。
她心脏狂跳不止。
她不知道柳烟会不会死。
此刻的她悲喜交加。
犹豫了半天,盛知许还是跑到柳烟身旁,一脚踢开那差点要了自己命的打火机。
柳烟猛地抓住盛知许的脚踝,气息微弱却满是哀求:“救……救我……”
盛知许又气又恨又有些不忍,她并没有其他动作,只是居高临下地看着柳烟乞求她。
柳烟的命现在就被她攥在手里。
这种感觉很好。
“想让我救你?”盛知许垂下眸子,似笑非笑地盯着柳烟。
柳烟嘴角溢出鲜血,艰难地开口:“盛知许,我……我嫉妒你,你什么都有……而我一无所有……我被嫉妒冲昏了头……求求你救救我……救救我……”
令堂的!她居然被盛知许给暗算了!等她活过来,她一定要让盛知许死的面目全非!
盛知许冷哼一声,她笑得轻蔑,“嫉妒?让我死了你的嫉妒就可以停止吗?”
“砰!”
工厂大门被狠狠踹开。
意泽率先冲了进来,身后紧跟着温焰等人。
意泽一进来就看到跪在地上的盛知许,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一把将她紧紧护在身后。
“盛知许,你没事吧?”意泽摸了摸盛知许的脸颊。
盛知许摇了摇头。
意泽随即转头垂下眼尾,轻蔑又狠毒的眼神落在柳烟身上。
“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就葬在这个冬天!”
让柳烟断了念想后,意泽双手轻轻捧起盛知许的脸,“对不起,我来迟了。”
盛知许也不知道为什么,意泽一关心她她就委屈地想哭,泪水忍不住夺眶而出,“她突然把我绑到这里,想杀了我,泼了汽油……我差点以为我活不到明天了……”
柳烟最引以为傲的不就是意泽喜欢她吗?
现在呢?
她一哭,意泽心疼的不得了。
如何?柳烟会气死吗?
气死更好。
“抱歉是我来晚了,让你受苦了。我带你回去,好吗?”意泽将盛知许紧紧拥入怀中,仿佛要把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温焰指挥手下抱起柳烟,快步走到意泽和盛知许身边。
他无意之间一扫,看到盛知许双手鲜血淋漓。
温焰心中一点触动,立刻掏出洁白的手帕,“盛小姐,你受伤了。”
意泽才看到盛知许的手心有很多血迹,他的心狠狠揪了一下,“忍一下,马上带你去医院。”
“还有,麻烦温先生,好好盘问这位纵火犯。”
说罢,他打横抱起了盛知许,用跑一千米的速度冲向门外的车旁。
意泽一路飙车,十分钟就去了附近的医院。
医院的诊室被惨白灯光填满,消毒水味无孔不入。
盛知许坐在椅子上,手脚与胳膊布满玻璃划伤。
好在伤口不深,她又松了口气。
意泽紧陪身旁,他的心里始终压着一颗石头。
他又来迟了一步。
医生拿着药水与棉签,轻轻触碰盛知许的伤口。
药水渗入,盛知许浑身一颤,疼得倒抽冷气,双手不自觉抓紧椅子扶手。
意泽眉头紧皱,不假思索将胳膊递到她嘴边,“太疼就咬我,别忍着。”
能留给他为盛知许撑腰的机会这么少,他怎么每次抓住的都不是关键时候呢?
盛知许抬头望着意泽,晶莹的泪水在灯光下泛着光泽。
之后,盛知许每一次感觉到刺痛都会在意泽胳膊上留下痕迹。
意泽身体微微一僵,却只是默默咬牙,一只手轻柔地顺着她的头发,“别怕,我在这儿。”
过了一会儿,医生终于上完了药,盛知许松开了意泽的胳膊。
她看着意泽胳膊上深深的牙印,紧紧抿着唇,“对不起。”
说实话,意泽以上可不像现在这么宠她。
意泽扬起轻轻拭去她眼角的泪花,“我不疼。”
和盛知许为她付出的那些来说,这点疼根本不算什么。
门外,温焰静静伫立,透过玻璃目睹这一幕。
他的眼神复杂,心中涌起一阵空落。
他不知温蒂生前是否也有这般被呵护的幸福时刻。
温蒂的男朋友是意廷,并不像意泽这么有血性,只怕是他可怜的妹妹并没有得到偏爱。
医院的楼道里,惨白的灯光毫无保留地倾洒,将一切都笼罩在一片冰冷的氛围之中。
盛知许和意泽并排坐在长椅上。
盛知许身上缠着绷带,那些绷带像是一道道无声的印记,意泽轻轻握着盛知许的手。
他不敢送来盛知许的手,他总觉得稍一松开,盛知许就会再次陷入危险。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打破了楼道里的寂静。
张秘书神色匆匆地跑过来。
盛知许条件反射般地站起身,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该不会柳烟没了吧!那她会不会进去啊!她明明只是想保护自己啊!
柳烟都要了多少次她的命了!没有一次受到应该有的惩罚。
意泽了解盛知许的心思,他起身,双手轻轻搭在盛知许的肩膀上,“别担心,法律是公正的,你是正当防卫,是柳烟先对你下狠手,想置你于死地,我会护你周全。”
“柳烟做出这么疯狂的事,我怕事情不会那么简单就结束。她家人没来吧?她姑姑呢?她到底怎么样了张秘书!”盛知许几乎是在崩溃边缘。
是柳烟一次又一次推着她向恶毒的方向走,她原本只是想保护自己而已。
现在倒是她要担心自己了。
这个世界为什么这么不公平?
张秘书着急地摆了摆手,喘着粗气,“不是柳烟的情况……我刚刚看到张雪来了,她没去看意莓,反而径直去了柳烟的手术室。”
他刚刚上来的时候看到张雪了,还以为张雪终于开窍了来看意莓,没想到张雪在护士站着急地问柳烟在哪里。
如果柳烟和张雪的交情只不过是没有续上缘分的婆婆和儿媳,张雪应该不至于这么着急。
“张雪!”盛知许怔了一下,下意识朝柳烟手术室的方向走去,“张雪怎么会去看柳烟?她连意莓那里都不去,柳烟是不是有她的把柄!不行,我要去看看!”
柳烟和张雪关系没有这么要好,张雪的心里也只有利益。
那张雪和柳烟还有什么利益往来?
一旁的温焰连忙上前,伸出手臂拦住盛知许,“盛小姐,先别冲动,事情还没弄清楚。贸然过去,说不定张雪会故意隐瞒你想知道的信息。”
“万一张雪跑了怎么办?”盛知许还是很想去看看,她一只脚已经迈了出去。
意泽拍了拍盛知许的肩膀,“我去,你乖乖在这里等我。温先生,盛知许先托付给你了。”
温焰点了点头。
说罢,意泽跟着张秘书匆匆跑了几步,进入了电梯。
电梯里只有意泽和张秘书两人。
狭小的空间里,气氛格外凝重。
张秘书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份文件,递给意泽,他压低了声音,“意总,这是张雪和柳烟的dNA检测报告。”
意泽接过报告打急切打开。
只一眼,他的表情立刻凝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