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人感到有些出乎意料的是,此次返回星城,尽管有人前来迎接,但却不见车辆的踪影。
他们只能选择乘坐机场客车,一路从大托铺机场驶向市中心。待抵达东塘后,众人 转乘起了公共汽车。
东塘是 2 路车的起始站点,秦耕坐在车厢的尾部位置。他一角五分的车票钱递给售票员,买了3个人的车票,然后安心靠在了座位上。
这地方对于秦耕来说再熟悉不过了 。
在这一路上,秦耕始终目不转睛地紧盯着车窗外 ,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情感。
因为五年之后,在前世的记忆中,他就是在这里开始了一段别样的人生旅程。
如今故地重游,这里的一切似乎并未发生太大的改变。
那些曾经留下过他足迹的地方,依然清晰地印刻在他的脑海深处——那家他常去品尝美味米粉的小餐馆、那个售卖香脆可口油粑粑的小门店……所有的一切都还是原来的模样。
望着眼前熟悉的场景,秦耕不禁心情激荡起来,往昔的回忆如潮水般涌上心头,让他沉浸其中 。
长沙很旧,没什么高楼大厦,街面也很简单,这个曾经经历过文夕大火的古城,依然没有缓过劲来。
南门口!
看到这里,秦耕身子震动了一下。
这里就是火宫殿!
这是星城长沙的历史地理特色标志。
火宫殿宛如一颗古朴而璀璨的明珠,朱红色的大门透着岁月沉淀下来的庄重,门檐下的灯笼随风轻轻晃动,像是在诉说着往昔的热闹。
即便是现在是1975年,空气中也弥漫着美食诱人的香气,臭豆腐独有的味道最为浓烈,在秦耕的脑海里,那一块块黑得发亮的豆腐在锅里翻滚,浇上特制的酱汁,光是闻着就让人口水直流。糖油粑粑也是一绝,金黄圆润,散发着甜滋滋的气息……
秦耕的思绪飞到了5年后。
5年后,秦耕作为80级的新生就读湖南医学院,也就是先前古早的雅湘医学院,这个被誉为南雅湘北协和的地方,秦耕度过了16岁之后的46年时间。
突然间,一个奇妙而大胆的念头涌上了秦耕的心头:
如果此时去老家看一看自己的原身,那将会发生什么呢?
然而,就在这个念头刚刚浮现之际,他只觉得脑袋里猛然传来一阵强烈的眩晕感,眼前瞬间变得模糊不清,意识也随之陷入了短暂的空白之中。
过了好一会儿,秦耕才缓缓地回过神来,心中暗自后怕不已。
不行,不能这样!如果去见自己的原身,会不会引发如同正负物质相遇时那般恐怖的湮灭呢?
秦耕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告诫着自己,无论如何都不能再有这样危险的想法了。不仅如此,五年之后,他决定再也不踏入这家医院,就连整个长沙城都要尽量避开。
此时,二路公交车正沿着街道缓慢前行,时而停靠,时而启动。
它驶过了解放路、五一路和营盘路,最终抵达了北站路。
北站是2路车的终点。
正对着附属第一医院的大门。
秦耕下车,静静地站立在医院门前,然后抬起头向上望去。只见那座建筑物已经显得有些陈旧和斑驳,岁月的痕迹清晰可见。
医院的主楼是那种老式的欧式风格,墙体的颜色因为岁月的侵蚀变得有些灰暗,但依然保持着整体的红色。
大门上方有着精美的雕花装饰,尽管部分花纹已模糊不清,却还能想象出当年的精致模样。
几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匆匆走过,脚下的石板路发出轻微的声响。
秦耕深深吸了口气,这里混合着消毒药水味和淡淡的草木香,这种独特的气味让他不禁想起后世医院现代化但却少了些韵味的样子。
他暗暗叹了口气,这里,一百年都没有明显的变化。
在“救死扶伤实行革命的人道主义”的标语之下,秦耕转身,站好了姿势,要是在这里留下一张照片就好了。
“请随我来。”史福珍带着秦耕继续往前走,走进大楼,一股厚重庄严的气息扑面而来。
70年前,1905 年,医学博士爱德华·胡美受耶鲁大学雅礼协会派遣,来到长沙,创办了雅礼医院。它的出现,甚至还早于协和医院。
南雅湘北协和,创造医学百年神话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
一个熟悉的身影从楼梯上下来,秦耕一看,这不是着名的内科教授孙明吗?
孙明教授身材高大而消瘦, 他那一头乌黑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整齐地向后梳着,透着一种严谨认真的态度。
脸上戴着一副黑框眼镜,镜片后的双眼深邃有神。
前世,秦耕和孙明教授是很熟的,他们在临床上还有过很多的合作,特别是在科研上,他们的病例是互相借用的。
但此刻,孙明根本就不认识秦耕,即便是秦耕用热烈的眼神想和他打招呼,他却是视而不见。
秦耕忍不住叫了一声,“孙教授!”
孙明转头看了一眼秦耕。
此刻,孙明还不是教授,他还只是一个年轻医生,才30岁出头。
“你好。”他淡淡的礼貌性质回应了一句。
不是傲慢,更不是轻视,他习惯了被学生热情地招呼。
他是一个非常受学生欢迎的老师,每次在学院行走,会有很多的学生打招呼。
秦耕微微有些失落。
前世,秦耕的威望虽然还不能和孙明相比,但是,学术造诣也已经十分接近了,他们都是长江学者,离院士一步之遥。
“你来过我们医院?”史福珍问秦耕。
“呃,没有。”秦耕前世来过,那实际上其实是未来来过,所以这样回答没有问题。
但史福珍不解了,“那你怎么认识孙老师呢?”
秦耕一想,这就不好解释了。
此时的孙明,还没有出道,他上面,还有好几个大教授压着,此刻的他还是一个年轻医生,也许才是主治医生而已。
“我,在昆明见过他一面,他在那里会诊。”秦耕撒谎。
“噢,孙老师真厉害,都到昆明会诊去了。”史福珍感慨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