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妈妈。”梳着小辫子的小孩指着地上的人向卖蔬菜的妇女喊,“那边有个人在地上爬。”
“哪?”妇女也来了兴致。
有人也看到了趴在地上爬的刘主君,越来越多的声音涌入刘主君的耳朵。
女人说,“这个人怎么会在这里爬?”
有个男人接口道,“他是谁?不是我们村的吧。”
还是女人的声音,“有人认识他吗?”
刘主君低下头,不抬头去看他们的面容,现在自己身上布满灰尘,特别是手肘和膝盖。一定有人发现是山洞里布满的粉尘。
果然有人发现了。“他,我想起来了,他一个中年男人昨天一起路过这里,看他的样子一定是去了山洞。”
惊讶和质疑的声音传出,“山洞?”
声音带了不小的恐慌,“天哪,太可怕了。”
刘主君听到想要的信息,迅速装出一副惊恐的表情爬向人最多的地方,“救救我,救救我,求求你们救救我。”
看到有人走来,迅速又说:“求求你,救救我的老师吧,求求你。”
年轻人看了看身边的人,样子很为难。看来这一定发生过严重的事,不然也不会在一发现自己的时候没有人围观,等发现去过山洞的时候,这些人甚至都出现了想逃的动作。
真有趣。
年轻人还是带了一些仁慈,“先把他扶起来吧。”
有人拦住了他,“他可是去过山洞的人,你不要命了!”
年轻人往后退了一步,“我去找村长。”
刘主君依旧保持着之前爬行的动作,突然有什么东西在脑海出现了,难道山洞的粉尘能让人致幻?
“村长来了。”
边上的人大声告诉了大家。
村长走近人群,村民很自觉的分开了给村长留了最中心的位置,村长站到了正中,他是个中年男人,年纪不大但看着阅历很丰富。
他手上拿着绝缘手套和鸡毛掸子,刘主君已经猜出那两样东西的作用了。
年轻人戴上绝缘手套扶起了刘主君,又接过村长手里的鸡毛掸子,一下下的打在刘主君身上,把能看到的粉尘全数掸掉。
身上明显看不到粉尘时,村民向刘主君围了过来。
刘主君看好村长的位置,迅速跪了下去,“求求你们,帮帮我,救救我的老师。”
村长没有回答,而是向前向前一步,绕着刘主君走了一圈,“你身上有没有其他伤口?”
刘主君把手往后伸,“我的右小腿被什么东西舔了一下,很疼。”
村长抢先刘主君一步,撸起了他的裤腿。一秒间被震惊的缩回了手,刘主君的小腿有个很长的新鲜伤口,外皮层外翻着,露出里面鲜红的血肉。外层是不规则的线条,是那个东西舔舐过的痕迹。而且它的攻击性越发强了。
是什么时候弄上的,刘主君伸手摸过伤口,指腹都是鲜血新鲜的血液,奇怪的是没有任何痛感。
村长扶起了刘主君,让人扶着他到一边坐下。刘主君装出每一步都牵扯着疼的样子,皱着眉走的一瘸一拐。
刘主君刚坐下村长就开了口,“我们帮不了你,只能帮你报警,等警察来了,再去后山山洞。
看得出来村长不会透露更多了。
村长拿出手机,很快打出了电话,把手机放在耳边,“罗警官,我是老陈。对,净水村的村长。我们村又出情况了,还得麻烦您再来一趟。嗯,谢谢谢谢。”
从村长迅速打出电话的时间判断,应该不久打过这个电话。
又?最近还发生过一起事件?
村长看着刘主君疑惑的眼神,叹了口气,还是开了口,“两个星期前,有五个年轻人上到过山洞,说是探险,进去后一天也没出来,我们怕出事就上山找。可山里什么都没有,没有办法了就报了警,警察找了几天也没有什么发现。”他停顿了几秒,用探究的眼神看向刘主君,语气带着质疑,“山洞周围都围上了警戒线,你们看见还硬闯吗?”
“什么?”刘主君惊呼出声,“我们到的时候什么都没有啊。”
“怎么可能啊?”
村民开始议论纷纷。
铺天盖地的声音像水漫过头顶,又像陷入沼泽般难以呼吸。
所以到底什么才是幻觉?
“罗警官。”
村长和刘主君听到声音一起转过头去,看到一个中年警察和一个年轻警察。
中年警察看刘主君的眼神,带了审视和探究,让刘主君很不舒服。
村长熟络的和罗警官开始交谈,刘主君感觉得到罗警官的视线一直在自己身上,想了想开口叫了一声,“罗警官”。
罗警官点了点头,又和村长开始交谈,说的都是些无关痛痒的话,丝毫不讲有关事件的话题。刘主君知道村长和警察都不信任自己,可能在怀疑自己说过的每句话。他们在等,在等主动说出发生的所有事。该说什么还是得说,更应该主动说,就好似抛出诱饵。
是哪里做得不好,让他们觉得做了什么,露出了马脚?
刘主君想着措词,把话在心里过了一遍,确定没有什么问题后,自然的开口,看着地面像是在和友人交谈般从容,“当时我和老师两个人一起前往山洞,我们走了一段距离后,发现了垂直的路分成了两条,老师提议他向左我向右,也提议出用麻绳连接彼此,我同意并实施老师的提议。随后,我们分开,我正常前往自己的那条路线,走了一段路感觉到很沉重的限制无法前行,我就开始呼唤老师,可什么回应都没有,我就使劲拉回麻绳,那端尽头却没了老师,我迅速奔向他的那条路线,我认真找了,什么都没有。我很惊慌紧张,手没拿稳,手电筒掉了,我弯下身体去捡的时候,小腿位置突然被什么舔了一下,我吓的跑出了山洞。跑下山的路上我跌了一跤,脚踝很疼,我只能爬到集市这边寻求帮助。”
刘主君撸起右边的裤腿,年轻警察凑上来仔细看了看,罗警官点点头,年轻警察在本子上认真的记录这个伤口。
年轻警察抬起了手指,“我可以摸一下吗?”
看到刘主君点头,他放上了手指,指间传来黏腻的触感,眼睛看到的是鲜血,可鲜血不会那么黏腻,真奇怪。
年轻警察低下头在本子上记录上这个触感。
罗警官眯起了眼睛,“去现场看看。”
年轻警察看了看在后面的刘主君,“你还能走路吗?”
刘主君点点头,“谢谢,无妨。”
村长转过头看着村民,“你们先收拾下各自的摊位,先回家休息。”
村长交代完和罗警官往后看了看刘主君,刘主君一瘸一拐的跟上了年轻警察。
年轻警察特意慢了下来,“你们是怎么来的?”
刘主君伸手擦了擦额角的汗珠,“开车。”
声音有些好奇,“车停在哪了?”
刘主君马上回答,“村口的榕树下。”
记录的年轻警察低低的惊呼了一声,“那棵榕树枯死好多年了,我们来的时候也没在村口看到你们的车。”
刘主君也很意外,“净水村只有一个进口?”
村长回应了刘主君,“是,进出口都是一个。”
应该是从做那个怪异的梦开始就彻底进入幻境了,所以一直在看到它想让看到虚假的场景,做它想定的结果。
现在,一切都顺了它的意,才走出幻境了。
年轻警察声音带着无限的好奇,“你的老师叫什么?”
刘主君回过神来,“吴启承。”
年轻警察声音带了惊讶和兴奋,更多的是好奇,“是那个研究院有名的吴教授吗?专门研究生物多样性的那个吴教授?”
刘主君点点头。
年轻警察有些聒噪的提高了音量,“我看过吴教授的书,书里对多样性的描写真是绝了。他的所有描写都和其他人不一样,独到的见解太有意思了,真耐人寻味……”
罗警官不满用余光往后瞟了一眼,“小杨。”
小杨不好意思的抓抓前额的碎发,笑着看刘主君,“是谁提议来这里的?”
刘主君没有隐瞒,“老师。”
年轻警察紧接着迅速开口,“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你讨厌吴教授吗?”
刘主君也是因为这本书欣赏教授的,当时也是真心实意喜欢教授,能当他的学生做梦都会笑。可是,他这个人性格太糟糕了,讨厌他也是真的讨厌。
刘主君特意说的真诚,“不讨厌,我一直都崇敬老师。”
小杨安慰的拍拍刘主君的肩膀。
刘主君眼睛落在罗警官的背上,这个人心思太过缜密,一点细小的触动都无法逃过他的眼睛。现场不会留下任何的证据,可心理这关一定得通过,不然会发生什么很难想象,得赶紧想到接下来每一步的预设,勉强自己也好过让自己掉入别人铺好的陷阱。
再往前一点就是山洞了,刘主君心跳变得好快,有那么点紧张。
年轻警察又问道,“你是什么时候成为吴教授学生的?”
“嗯?”刘主君错愕的看向小杨,难道是刚才眼里带了点什么被看到了?
刘主君说了实话,“四个月前。我去交毕业论文时候,老师在我们毕业论文老师的办公室。老师的视线在我们十个学生之间来回流转,最后停留在我身上,他说选择我成为他的学生,让我跟着他学习,在实验室他会教导我。”
小杨克制着声音里的羡慕,“吴教授,很喜欢你吧?”
刘主君隐藏住了憎恶,“应该是吧,老师从不会隐藏对我的喜欢。”
事实是,刘主君就没有被喜欢过,连打扫卫生时都不能碰到实验室里的任何东西。
一想到这些,眼里的仇恨都快化成形体夺走刘主君最后的一点理智。
“等一下。”
村长的声音忽然传出。
走在最前面的村长一眼就看到山洞前面所有警戒线都不见了,一点鲜艳的颜色都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