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安安瞪大眼睛,死死盯着那按在信笺纸上的手掌,泪水像决堤的洪水一般涌出眼眶。她喃喃自语道,“难道真的是我错了吗?如果当初没有坚持去研究,如果没有产生那个疯狂的念头,没有尝试培育新生命,那么陈帆也许就不会死……是我害死了他!不,确切地说,是我把他逼到绝境,他才不得不死去的呀!”
此时此刻,无尽的悔恨与自责如潮水般涌上心头,令她几乎无法呼吸。
一旁的刘主君见此情形,心中满是酸楚,但却无可奈何,他只能尽力轻声宽慰,“你并没有错,选择的研究方向也是正确的。陈帆之所以会离开我们,纯粹是因为他对科学研究充满热情,甘愿为此献身。”
然而,话音未落,吴安安便猛的抬起头来,用充满怒火和怨恨的眼神直直凝视着刘主君,同时伸出手指,颤抖着指向对方,声嘶力竭的质问,“都是因为你!若不是你告诉我们应该怎么做,引导我们用更强壮的生物,又怎会酿成今日之惨剧?所以说,真正的凶手其实是你!”
面对吴安安的指责,刘主君倍感无奈,只能默默摇了摇头,叹息着,“这不过是一场始料未及的意外事故罢了,任何人都不愿看到这样悲惨的结局。当前最要紧的事情,莫过于加快步伐完成这项研究,唯有如此,才能使得陈帆的牺牲具有深远的意义。”
说到底,吴安安无非是想逃避陈帆惨死的事实,拒绝承担这份沉重无比的责任。来演这场戏不过就是想推卸责任罢了,而刘主君配合她扮演劝解安抚的角色也是因为想获得想要的东西,不过是各取所需的两个人扮演的角色罢了。
两人也是点到为止,没有再继续演绎。
吴安安像是突然回过神来一样,她紧紧咬住嘴唇,努力营造自己人性至上,人文关怀的形象。其实,她内心深处十分清楚,刘主君所言不假。而当她留意到刘主君话语中的关键字时,一个大胆的想法瞬间闪过脑海,“等等,你刚刚说加快研究?对,我们应该继续深入研究,不然不就把陈帆提供的研究数据浪费了吗?”
刘主君眼睛亮了,等待她继续说。
吴安安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情绪,“我们不能让陈帆白死,得赶紧完成研究。”她看向刘主君,眼中有了坚定,“之前的试验品也许是环境不对,这次我们换一个它能生存的环境,它就一定可以培育出来了!”
刘主君震惊的看着吴安安,他没想到她竟能冠冕堂皇到如此地步,怎么会有如此虚假的人啊,他眼里露出轻蔑,也开始夸张的表演,“你要换一个什么环境?不会是……”
一定要是自己想的那一个,请说出来吧。
刘主君带着希冀的目光灼灼的盯着吴安安,期待着。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空气似乎凝固了一般,只有两人呼吸声此起彼伏。
终于,吴安安打破沉默开口,“‘氧活体’既然拥有线粒体,那么是否意味着它们也可以像人类一样可以通过女性人类的子宫来孕育繁衍呢?”
刘主君心头猛的一震,这个突如其来的观点让他措手不及。然而短暂惊愕过后,他迅速镇定下来,这就是他想要的那个最好的培育环境啊,他们的观点不谋而合了。
刘主君难掩内心的激动,声音微微颤抖着回应,同时也在极力引诱吴安安,“不得不承认,这的确是一条极具挑战性却又引人深思的道路。首要任务便是寻找合适且愿意参与实验的志愿者,此外,‘氧活体’能否于人体环境中健康发育仍属未知领域。可一旦获得成功,那获得的价值是不可估量的!”
刘主君的话刚刚说完,便将目光紧紧地锁定在吴安安身上,密切留意着她的每一个细微表情和动作变化。果然不出所料,当看到吴安安轻轻摇了摇头,似乎想要辩驳些什么的时候,刘主君心中暗自窃喜,终于要走上自己预先安排的路了。
只见吴安安的眼神变得异常坚毅且果敢,毫无半点退缩之意,宛如钢铁般坚不可摧。她挺直了身躯,郑重其事的说道:“我心意已决,我要亲自为实验提供数据,做这个实验者!陈帆能够做到为实验献身,那我同样也行!”
刘主君见状,连忙出声劝阻,但他的眼中却难以掩饰那一丝不易被人察觉的兴奋与喜悦,“事情并非如此简单,毕竟我们已经痛失了一位并肩作战的伙伴,又怎能忍心再让你去冒险呢......要不咱们还是从长计议吧,好不好?”
然而,吴安安的态度依旧坚定不移,甚至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不必多言,我已下定决心,请尊重我的选择。”
面对如此执拗的吴安安,刘主君虽然表面上仍显露出些许担忧之色,但内心深处却是欣喜若狂。他忍不住再次追问,以确保万无一失,“你当真考虑清楚了吗?这可没有回转的余地!”
待得到吴安安肯定的回答之后,刘主君心里的那块巨石总算落地。现在距离实现既定目标又向前迈进了一大步,眼下仅剩下最后关键的一环了。
由于刘主君迫切需要一个身体状况处于达到最佳状态的“培养皿”,所以他紧接着对吴安安嘱咐,“你先好好休息休息,务必调整好状态,等身体各项机能都恢复至最佳水平时,我们再来着手开展实验事宜。”
吴安安先是赞同的点点头,表示认可,但紧接着她便迅速摇头,并焦急地说道:“不行!时间紧迫,咱们必须立刻开始着手实验才行呀!”
听到这话后,刘主君只能装作无可奈何的叹息一声,随后关心的问道:“既然如此着急,那要不我们先出去吃点儿东西吧?毕竟忙到现在你肯定很累了,有没有觉得饿呢?”
吴安安听后点了下头,随即动作利落的脱掉身上厚重的防护服以及手套,径直朝着实验室外走去。
看到她走后,刘主君一直紧绷着的神经终于得以放松下来,心情也变得愉悦许多,但他很快就意识到自己需要克制这种情绪,于是迅速调整好面部表情,顺手关上实验室大门后,紧跟着吴安安一同离开实验室。
几分钟后,两人来到距离实验室最近的一家餐馆内。
进入餐厅,吴安安选择坐在靠近门口的座位上,接着便沉浸于自己的思考中开始发呆。
刘主君则主动起身前往点餐处点餐,待点完餐后回到座位坐下时,发现吴安安依旧处于走神状态。
他静静的坐着,并没有去打扰对面的吴安安,而是同样陷入了深思之中。此时此刻,他的思维早已提前运转,到了成功培育出凤凰、并找到了让其以合理方式降生的美好时刻。
心中不禁涌起一股疑惑,为何一定要追求所谓的\"合理性\"呢?经历了如此之多的艰辛和繁复努力究竟是为了什么呢?这一连串问题萦绕心头,令他感到有些困惑。
但是又无法解开疑虑,只能又开始思考起凤凰将会在何时何地诞生。它到底会以怎样的形态出现呢?是保持现在的动物身体,还是一个拥有特殊能力的人类?甚至,难道说它会变成常常在梦中出现的那两个年轻男子吗?
就在这时,一阵轻微的声音打断了他的遐想。原来是服务员走到身旁,“您好,您们点的餐已经准备好了,请慢慢享用。”
说完,便将盛着食物的餐盘轻轻摆在了两人面前。
吴安安似乎已从刚才的情绪波动中走出来,重新恢复到平日的状态。她优雅的拿起筷子,开始享受眼前的美食。
刘主君瞪大眼睛,死死盯着眼前那一道道色香味俱佳,令人垂涎欲滴的美食,但不知为何,嘴巴里竟渐渐泛起一阵难以言喻的苦涩滋味。难道说,真的如自己所猜测那般,是因为那天发生的诡异状况引起的嘴里苦涩吗?想到这里,他不禁皱起眉头,心中暗自思忖,有没有可能,只是那一天味觉出现异常?
刘主君还是迟疑的拿起筷子,小心翼翼地从盘中夹起一小块食物送进嘴中。
然而,一刹那间,那股熟悉的苦涩感瞬间在口腔中扩散开来,仿佛要将整个味蕾都吞噬殆尽一般。
果然,现在的他已经无法再像从前那样正常品尝和享受人类的食物了。
刘主君无奈的苦笑着摇了摇头,缓缓放下手中的筷子。他默默凝视着桌上丰盛的佳肴,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感觉。
一会后,吴安安优雅的拿起纸巾轻轻擦拭着嘴角,显然已经用完餐了。
两人像往常一样一前一后离开座位,返回了实验室。一路上,他们彼此都没有说话,只有沉默笼罩着四周,显得格外压抑和沉闷。
回到实验室后,两人也没有交流。
吴安安并没有像往常一样穿上那厚重的防护服,而是熟练地从旁边拿起各种专业仪器设备,认真仔细的开始测量起自己的血压和心率,并用手中的笔详细记录下此刻身体初始的数据信息。
而刘主君则不慌不忙、有条不紊的慢慢穿戴着防护服,每一个动作都显得格外谨慎细致。
待所有数据全部记录完成之后,吴安安面色平静的躺倒在那冰冷刺骨的实验台上,眼神坚毅的直直凝视着站立于一侧的刘主君。
刘主君小心谨慎的戴好无菌手套,紧紧握着手中的注射器,迈着轻缓稳健的步伐一步一步向着吴安安缓缓走来。
他用那温柔低沉的声音轻声安慰道:“别怕,相信我们这次一定能够获得最终的成功。”
然而,就在刘主君话音刚刚落下的时候,他却突然间伸出手摸到了背后的开关位置,并毫不犹豫地将开关按下。
瞬间,整个实验室陷入一片无尽的黑暗之中。
面对突如其来的变故,吴安安努力让自己尽快去适应眼前的黑暗环境,但无论怎样努力,她始终无法看到哪怕一丝一毫的光亮存在。心中不由自主地升起一股莫名的紧张情绪,她忍不住开口问道:“为什么要把灯关掉?”
可是,回答她的只有死一般的沉寂,周围没有传出丝毫声响。
吴安安的心跳愈发急促起来,一股强烈的不安感如潮水般席卷全身,对无尽黑暗和未知的恐惧像幽灵一般萦绕心头,令她像被雨水打湿身体一样不禁浑身颤抖不已。她的喉咙发紧,声音略带沙哑的喊道:“刘主君,你在哪里?”
然而,四周一片死寂,无人回应。
就在这时,一只冰冷刺骨的手毫无征兆地搭在了她的小腿上,吴安安神经紧绷,忽然开始警惕,而那只手只是有在小腿上画圈动作,她又放松了警惕,尽管不知道这只手究竟属于何人,但只要有一丝生气存在,也没有过格的行为,吴安安便会下意识的将它认为是刘主君。
随着心境稍稍平复,她紧绷的神经也略微松弛下来。
而这时的刘主君静静的伫立在一旁,纹丝不动。
他同样注意到了那只白色的手用展开的手掌正悄无声息的顺着吴安安的小腿蜿蜒向上摸索着,它杂乱无章的动作似乎在探寻某种皮肤表面的信息,也像是是在反复感受这具身体的机能状态。
凤凰突然出现的手,正在最后审视自己临时“暂住所”的环境是否适合自己居住。
当那只手终于悄然离去时,它应该是满意的。刘主君方才打破沉默,轻声开口,“安安,我们可以开始了。”
他的声音低沉而温润细腻,不像平时说话那般带着疏离,而是带着丰富的感情在耳边重复播放,宛如催眠曲一般,充满了一种难以言喻的魅惑力。
吴安安被蛊惑一般缓缓合上双眼,放空自己的大脑,让身体完全松弛下来,陷入了沉睡中。